夫妻多年,她向来也知道,在情事方面,两人虽一起摸索,但他日行千里,而她却是原地踏步。以前尚好,她还能顾她几分害羞的性子,可随着她怀了双生子,兰亭活活憋了一年后,一到两人缠绵时分,他就如脱疆的野马,开始换着花样来折腾她了。尤其是,他再不肯顺着她的脾气,总是用自已的方式逼着她就范。
为免被众将笑她们二人白日宣淫,沈千染只好依言用力地上下扭动着身子,在兰亭越来越满意的笑容下,她发恼地倾身斜抱他后颈,在他的肩口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你这流氓……”
“谢爱妃赏赐!”兰亭醉意如潮,顺势吻住她的胸口,片刻后,终究是沈千染的力道及速度不足,他**无法畅快抒解,咽喉处上下翻滚得厉害,那种畅快淋漓的快感久候未至,最后,忍无可忍,他猛然掐起沈千染的腰肢,长身而起,将她翻压在身下――
更鼓声传来时,兰亭已为她沐浴好。
俩人相互拥抱倦在枕榻之上,却毫无睡意,沈千染见案桌上一叠奏报,“那些很紧要么?”
兰亭摇摇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轻抚她的长发,大掌最后落在了她的脸上,抚着,又亲了她额际,“没事,就几张奏折,是舅父送过来的,八百里加急函,有些他不敢擅自主张,必须要我亲批!”
修长略带骨节的手抚过她的脸颊,微撑起身,漆眸定在她迷蒙瞳仁上,语声中不无斥责,“你近日瘦多了,你是皇后,又是医者,凡事亲力亲为,我就算想劝一劝你,也找不出言辞。可你毕竟刚刚生过孩子,总不能太过劳累。如今你的身子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你累时,就多想想我和孩子!”他深深凝着她,眉眼里心疼不减,又禁不住地含住她的唇瓣,含糊不清地抱怨,“现在想想还是兰锦聪明,什么事也不愿管,带着那丫头游山玩水去!”
沈千染嘴角一勾,缩了缩身子,微侧开,笑道,“兰锦他也不算什么都不管,赵承恩能放下心结,还亏得是兰锦,要不然,南疆是个隐患!”
兰亭亦勾动嘴角,掠了点笑容,“那是因为我把文绣那丫环扣在宫里头,兰锦没辙,方替我跑了一趟南疆!”
沈千染笑容盛开,攒起在唇角眉梢全然是无可耐何,“文绣小一些倒没事,就是太闹腾,赐儿在她面前倒成了个小跟班。”沈千染想起年后兰锦回宫的那几次见面,脑子突然出现一个粉衣的身影,年纪不轻,一双眼极媚,嘴角天生往上弯着,好象永远挂着微笑,可那一双烟眸中,清清冷冷看不到底。
沈千染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兰亭,你留意到兰锦身边的那个女子么?前朝张晋河的女儿,叫什么容蝶的!”
兰亭的唇又找到那点嫣红,他不过是提了句,倒让她在这时候上了心,他极不情愿地暗哑应了一声,“张晋河的冤案是我亲赐平反,他的女儿我虽没见过,但知道有这一号人在,她算是跟在兰锦身边最久的一个人!”
“我瞧得出她对兰锦放了心思,虽然嘴上不说,行为举止也算妥当,但她总让我有不详的感觉。虽说明面上,她总是吃文绣的亏,但我感觉文绣太单纯,若那容蝶存了心思,只怕文绣迟早会吃亏。”
“这个你放心,她若有本事,也不必在兰锦身边这么多年也混不到正经的份位。加上有兰锦护着,那丫头吃不了亏。倒是她太年幼,情窦未开,兰锦有得等。”
“倒也是,怎么说也得等到文绣及笄,哎,想一想,将来我要是唤文绣为大嫂,我就头疼!”
“哪会等到及笄,能熬到文绣十三岁,算是兰锦修为到顶了!”兰亭原本是心不在焉地应着,这时倒会过意来,沈千染若喊那文绣为嫂子,那他不是生生地矮了半截,明明他是兰锦的兄长。
更甚,高洋,也就是文成耀那家伙是文绣的叔叔,兰亭一想,表情瞬间僵化。
“十三?”沈千染吸了一口气,抑制住脑中出现文绣又矮又胖墩墩的身影,实在无法把这样的孩子与兰锦如此倾城绝色的男子联系在一起,只是世上姻缘,最让人琢磨不透,因而失笑,“太小了!兰锦的眼光也太独特些!”
兰亭却不以为意,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于他和于兰锦都一样,喜欢上了,就认准了。
兰亭眼眸幽暗,魅惑一笑,“不小,当初你随我也不过是十四,你身子单薄尚能养育赐儿。那文绣那丫头,兰锦就差用催熟方法,喂得小胳膊都赶上赐儿的大腿!”兰亭语气中不无兴灾乐祸,“说起你这大哥,也太阴了些,把一个俏丫头养成了一个胖妞,分明就是希望她无人问津,就等秋熟安心等他来收割!可他也不想想,文绣终究是个机灵的丫头,等她大了岂不明白被兰锦给算计了?将来兰锦肯定要吃上一壶!”
沈千染却有所感概,“那倒是无所谓,只是文绣现在才九岁,等她大了及笄时,兰锦已经三十,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
“兰锦亦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妖孽,只怕到了四十,亦不会看出半分老态!”兰亭想起去年他带着沈千染去天行山看望宁常安时,近四十岁的宁常安站在沈千染的身边,非但一点不显老,反而因为蛊虫的离体,头发慢慢显出黑色,与沈千染就象一对姐妹花。
这一念头突起,兰亭嘴角暗抽,他的妻子若也是随了宁常安,那二十年后,他年华老去,而他的妻子却风华正茂,那岂不是?
“其实我觉得那丫头虽胖,倒是挺可爱的,只是苦了赐儿,回回她自已吃着,还嫌赐儿瘦,硬是让赐儿陪着她一起用膳。”沈千染想起春季见到文绣时,还当真吓了一跳,原先一个好好的清秀水灵的丫头片子,给兰锦带了一年后,下巴都成了两层,那小肥腰一层一层的都能挤出肉来,倒是那个头也没见得长,胖墩墩的完全看不出当初的轮廓。
宴席中,兰锦还时不时哄着地喂她一些肉,看得文志斌敢怒不敢言。
“是呀,是呀,胖些好!染儿,你太瘦了,以后,你也要多吃点!”福至心灵般,兰亭突然觉得,兰锦这一举动,虽带了些恶念,却未必是坏事,至少没人会觑觎自已在意的人。看着怀中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妻子,心生一念,亦想找出一个妥当的法子,把自家的妻子养成一个无人问津的肥后。
沈千染自然不知道兰亭此时心中所想,在他深情的眸光沐浴下,她贪恋地往他怀中的深处贴去,“不知道赐儿在暗卫营好不好,还有平儿和祉儿夜里还会不会闹着哭,都半年了,平儿和祉儿也该会叫人了,不知道她们学到的第一句话是父皇还是母后!”
“水玉亲自带着她们,肯定是教她们先叫母后,放心吧,等战打完了,我们就可以看到孩子了!”
翌日午时,初!
骄阳似火,这样的冬季最让人向往,但于扬州的伤兵营而言,依然是人间地狱!帐营中东倒西歪的伤兵,个个无精打彩,空气中血腥弥漫,呻吟痛苦之声充斥着每一个人的耳膜,时不是伴着几声惨烈的哭喊。
每一天,这里有人抬着进去,亦有人被白布裹出,这里没有战争捷报带来的喜悦,只有死亡层层萦绕的沉重,告诉每一个,战争的残酷。
“沈医女,这里有个病人吐得历害,你来瞧一瞧,是什么原因?”一个医女匆匆地跑进一个帐营,疾声道,“伤了腿的,刚接好骨头,可不知为什么,吐得历害。”
沈千染吩咐身边的医女,“你给他包扎,两个时辰内观察他有没有发热,如果有,就去领药丸给他服下!”
“好的,沈医女!”
沈千染收好案桌上的针炙,随那医女去了另一个帐营,这种情况她猜测,那个士兵肯定是撞到了头,脑子受到了震荡,如果是轻微的就没事,如果脑中有淤血就麻烦。
沈千染走出来时,一路上看到不少伤兵从狭窄的帐营里出来,坐在草地上晒着太阳,众人见到她纷纷打着招呼。在这伤兵营中,除了几个太医,没人知道沈千染是当今的皇后,都以为她是京城里来的医女。
这里,也没有人去关注她的美貌,因为,她每天脸上总是沾了伤兵的鲜血,她忙忙碌碌地奔波于各个帐营之中,每天凭着高超的医术,把一个一个年轻的生命从死亡线上救出来。
这里的人都亲切地称她为“沈医女”!
“天,那是什么,大家快看!”突然,一个士兵指着天空,声音中带着惊恐。
众人循着他的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天上出现一块块火球,后尾拉着长长的白烟,天空给划出一道一道地白色长云,而那火球似乎越烧越旺,越来越近,直至掉进了对面西北的一座的高山上,瞬时,火光冲天,白烟滚滚。
“娘娘,有异象,请娘娘随属下离开这里!”高漠如鬼魅般地出现,但这时候所有的人都看着天上,没有留意到高漠的诡异出现。
沈千染惨白的脸直视着火光淘天的西北方向,她眼神满是无助地震惊,张了张口颤着声问,“那火球是落在扬州的西北方向,那……那个地方是不是西北帐营的方向!是不是?”沈千染喃喃自语,倒吸了一口冷气,尖叫之声瞬时冲破咽喉,“高漠,皇上在那里,皇上他……”今晨两人分开时,兰亭告诉她,大战将来临,今日他要去西北帐营抚恤众将士。
高漠一脸凝重,看着天上火球散落的分向,分明越来越靠近扬州城,而这里正是地处扬州城的中心,如果按着这些火球落下的轨迹,出于暗卫对危险来临的判断,他知道,这里将很快就会成为重灾区!
他眸光不带一丝的情感巡了一下四周,这里有近五百名的伤兵,多数是行动不便。
此时,他没有时间和沈千染解释,因为一旦火球袭向扬州城,这里将变成一片火海,伤兵将很难撤离,而以他对沈千染的认识,她肯定不会轻易弃下这些士兵。
他是暗卫,奉命保护沈千染的安全,除了沈千染外,他人的安危不是他的职责所在,为避免高风险,他必须当机立断先行一步带她撤离。
“高……啊……”沈千染不见高漠回答,正欲开口再问时,突然一阵天悬地转,她已被高漠横扛在肩上,飞跃出伤兵营中。
“娘娘,属下带你去找皇上!”高漠知道,扬州城三个城门,平日只有北门可以出入,他挟带着沈千染朝着北门的方向跃去,这时,已有几块火石落在了城内,很快引起大火,哭声、惨叫声响彻云霄,百姓们恐慌地朝着四处逃窜。
近城门时,高漠猛地刹住脚步,苍白从额际暴起,鹰枭般的双眸紧盯着前方,沈千染一路被巅得晕头转向,此时双脚一落地,刚缓了一口气,抬头一看,刹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地的死尸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着,无不是头破血流,甚至有些脑袋整个被砸扁平,脑浆四溢。血流满地,沿着地面的纹路恣意蔓延,勾勒出一朵朵鲜活耀眼的血色芙蓉,如彼岸花开,看起来妖娆恐怖。
天空中,一颗颗石头砸向城门,幸免躲开的那些守门的将士纷纷躲避在高墙后,透过敞开的城门,可见城门外,因为没有墙体掩护,那些逃窜出去的百姓全部被砸死,横七竖八地倒在城外的地上。
“这些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高漠眸光阴鸷如鬼,双臂紧紧搂着沈千染纵身向上跳跃,几个落脚后,便上了一座高楼,看着另外的三个城门都有巨石阵袭击,眉峰紧蹙。
而天上那些火球越来越多地砸向地面,那些百姓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躲也不知道应朝哪个地方躲,四处躲窜中,你撞我,我撞你,象无头苍蝇一般,有些年幼的与大人冲散的事,坐在地上拼命哭着,这样的惨状,便是连高漠这样见惯生死的人,亦不忍心再看。
沈千染对四周发生的事毫无所觉,她紧紧盯着西北的方向,那里浓烟滚滚,兰亭呢?兰亭他正在那里?兰亭是否平安无事?脑中疯缠的疑问此时几乎要将她逼疯,随着一块火石砸在她不远处的一处房层顶上,先是卷起一囝冲天的火光,一眨眼间,沈千染目睹着那房子就崩然坍塌,沈千染崩紧的神经瞬时断裂,泪如雨下,一颗心被掏空似地连疼痛都觉得奢侈,指着远方惨叫,“高漠,想办法带我冲过去,兰亭那一定出事了!”
“娘娘放心,皇上那有黄龙骑护卫,不会有事,倒是眼下,属下得马上带娘娘撤离这里!”天灾加上**,高漠冷静地观察四周后,看到东南角的一面城墙似乎被火球击中,倒塌了半边,或许,那里可以出去。
当下,没有任何迟疑,扛了沈千染就朝着那处跃去。一路腾空,一路还要注意空中落下的火球,避开燃烧的火焰,纵是高漠一身武功,身上还是有几处被流火击中,而沈千染自然也无法幸免。
一刻钟后,两人终于到了东南角,高漠经过一路的持续腾飞,体力消耗了大半,在临空跃过那半高的城墙时,突然不远处的一座房子被火球击中,那无数颗的碎石挟着炙热的火焰朝着二人飞来,高漠人在半空之中,根本就是避无可避,在那一瞬,近乎本能地将肩头的沈千染抱到胸前,紧紧躬住身体护住沈千染――
高漠只觉后背被狠狠一击,一声骨裂之声传来,一口血瞬时喷了出来,气息一散,两人同时坠落在地,凭着本能,他带着她就地一滚,缓冲了落下的趋势,同时,他听到城墙发出倾倒之声,右手猛地将怀中的沈千染狠狠推离,一块半塌的城墙就这样砸在了他的腿上。
高漠眼前一暗,昏死了过去。
沈千染落地时,被摔得头晕目眩,好一阵才缓过气来,看看四周一堆乱石,过眼处城墙倒塌,黑烟滚滚,她揉了揉双眼,恍了一下神,那一刹间,一些薄碎地画面闯入她的脑海,马上尖声呼唤,“高漠,高漠,你在哪?”
身边无人回应!沈千染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焦急地四处寻找着,终于看到一丈开外半个身子露在一个巨石外。
“高漠,高漠……”沈千染双唇全无血色,惊得连滚带爬地冲到高漠的身边,本能的搭上他的脉搏,发现有生命迹象,忙一手扶了他的头,一手用力掐了他的人中,直至听到高漠发出一声闷哼,方笑得落下了泪。
“咳咳咳……”高漠快速地撑起上半身,抿着发白的紫唇,目视着一脸污尘的沈千染,“皇后,您快点离开这,去西北帐营!”
沈千染蓦然抬首,眸光森冷而坚决,“不行,你受伤了,我不能走!”
高漠眸中却顿时闪过错愕,吸了一口气,“娘娘,请听属下的话,属下的腿压住了,这石头娘娘您搬不动,您留下来,只是浪费时间,或许您早些找到皇上,还能救属下一命,请娘娘尽快离开!”
“不行,你的腿压不能被压太长时间,你等等,我想想办法!”她没办法就这样抛下他,高漠护在她身边多年,虽然话不多,但她感受到如今的他一心一意地护她周全。
她几次用尽全身的力量试动搬动那压在高漠腿上的石头,却无法憾动半分,反而累得虚脱跌坐在地。
放眼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想起昨日的繁华,反而激起她骨血中最深的执着。
摆在她面前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偏要执着地走下去,决不逃避,也绝不会抛下舍身救她的亲人和朋友,
“这石头您根本没办法,娘娘,您快离开,这里很危险!”高漠眼睛如冷箭一般锐利,看着天下断断续续还有火石落下。
沈千染不理会他,自行站起身,在四周寻找着,终于在一堆乱石中,找到一棵被压断的树,她脑子里飞快地转起来,找了一个手掌大的尖石,狠狠地咂着那棵枝的树枝,半晌后,终于折下一根手臂粗的树支。
高漠面无表情的脸微微松动,像是打碎了浮冰,终于裂嘴失笑,这女人果然聪明的紧,这紧要关头,一点都不乱。
她回到高漠的身边,找了一个缝隙插了进去,“我尽量撑起石头,你能动,就马上出来!”
“没问题!”高漠双手撑在地上,做好准备。
“好,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用力!”沈千染固好树枝,磨拳擦掌后,咬牙,将树枝的另一端扛在自已的肩膀上,口中大喊,“一,二,三!”在猛地用力那一瞬,高漠双手狠狠往地上一拍,在石块松动的那一瞬,冲了出来。
几乎是同时,那树枝撑不住受力,断成两截,沈千染右肩一沉,疼得闷哼一声,整个人跪倒在地,石头重重地落回。
沈千染和高漠如绝处逢生一般,相视一笑,幸好,高漠出来了,否则再被砸一下,那双腿大罗神仙也难保。
沈千染撕了裙摆,帮着高漠处理好腿伤。
“娘娘,您快去西北大营,我的腿动不了!”高漠身上有信号弹,但他一直不敢发,因为怕被隐在的敌人发现这时有动静,如果朝着这方向抛石块,那沈千染铁定是没有活路。
“嗯,你小心些,我找到人马上回来救你!”沈千染扶着他到一块巨石后靠着,眼睛紧紧盯着他,“你放心,我和皇上都不会抛下你!”
“我知道!”高漠看着眼前这个高挑的女子,她全身衣衫凌乱,头发也是尽散,寒风中乱舞,连唯一的簪花都是斜斜地吊在一边,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可她那双明眸却没有一丝的慌乱!
西北帐营,午时初!
当第一块火石落到西北帐营时,兰亭便带着黄龙骑疾驰回扬州城,他扬鞭加速,耳边的风还是带不去两人早上分开时,她仰脸朝着他笑,“路上小心些,我去伤兵营了……”
却在近扬州北门半里处时,发现城外有漫天的石雨击向扬州城。
他速调一支黄龙骑去查探,命调转马头疾驰向西北的城墙行去,命暗卫将城墙炸开一个洞,闯进了城中,直奔伤兵营。
当看到尸横遍野的伤兵营时,心口仿佛被人狠狠捶了一拳,而后再撕开,钻心地疼。
他脑里嗡嗡声响,那一瞬息理智全失。飞身下马,根本不管身后黄龙骑的劝告就跌跌撞撞地冲进烟尘滚滚、火光冲天的伤兵营中,此时,他想找一个活人来问问,有没有人看到他的妻子!
目光过处,全是尸体,一片血红在刺痛的眼睛里尽开,他疯了似地发足一路喊着,“染儿,染儿,染儿……”
“皇上,危险……”卫扬突一股窜过来的浓烟熏得直流泪,拉住心神大乱的兰亭,这里太危险,不停有燃烧的柱子倒下。
“走开――”兰亭狠狠地挣脱卫扬的手,嘶吼同时从他的喉中冲破,激烈的伤痛和恐惧冲破身体的束缚,“谁敢拦我,我杀了谁!”
兰亭忍受着炙热的浓烟扑面,一双凤眸从内到外的一片苦痛之色,氤氲弥漫,黑白分明的瞳仁就象一泓宁静死水,此时,他对一切危险置若罔闻,凭着本能茫然冲撞,只要看到女子的尸体,就冲过去,双膝着地,颤着双手翻过那人的脸,确定不是沈千染时,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根本不顾四周倒塌下来的火柱。
黄龙骑都是暗卫出身,受过极训,无论在任何的情况下,不能违抗主子的命令。他们悄无声息地围成一圈护在帝王身边,个个神情戒备地注视着每一根可能倒塌下来的横梁。
“皇上,皇后有高漠护着,肯定不会在这,皇后一定去西北找皇上!”空气中传来肉焦之味,卫扬看到兰亭在移开压在那些女尸身体上的碳木时,炙热融穿他的掌心,而他却没有丝毫的察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再次欺身上前,死死拦住兰亭,他怕再这样下去,既使不被倒榻的梁柱砸伤,也会被这里的烟烤伤。
兰亭闻言,脚步一滞,是的,高漠肯定会第一时间带沈千染撤离,其实这是个很浅显的问题,只是他一遇到事关沈千染,心智就损了七分!
但问题是,城门有人阻击,高漠会带着沈千染往哪个方向离开呢?
心念间,他整个人一激凌,神智瞬时清明,他纵身一跳,几个身形就到了高处,望着黑烟滚滚的扬州城,终于看到东南角有一个塌陷的城墙。
兰亭居高临下望着百姓四处逃窜,当即下令,炸开四处的城墙,命禁军开始分流疏散百姓。
黄龙骑倾剿而出寻找沈千染下落。
未时末,黄龙骑在东南城墙角找到昏迷的高漠,接到临时搭建的帐营,兰亭匆匆赶回,太医诊治,高漠全身高热,已陷入深度昏迷,兰亭无法问他沈千染的下落,却发现他的腿上绑着女子衣裙撕下来的布条,兰亭辩出那是沈千染的衣裳,这让兰亭心中升起一股小小的雀跃,他的染儿一定活着!
高漠无法醒来,兰亭命人将扬州城地图找来,黄龙骑往西北的方向寻找,并派三支的禁军往另外几个方向寻找,半个时辰回报一次,逐个地点排除。
午夜,雪花飞扬,明黄的帐营灯火通明,长案上平辅着扬州的巨幅地图,上面的标记已记满,各个线路的禁军、黄龙骑来回回报!
卯时,雪停,高漠依然未醒,沈千染下落不明!
清晨,阳光未透浓雾,明黄营帐内,烛火通明。
“接着找,一定要找到人,挖地三尺也得给朕找到,一柱香回禀一次。命卫扬把道口全锁死了,一只飞鸟也别给朕从这里逃出去。”放石阵的人已被黄龙骑抓回一批,现在,兰亭唯恐的就是沈千染落在了淮南军的手中。
几个禁军领了令,疾步退出帐外。这一个清晨,他已经来回跑四趟了。
兰亭忧心如焚地来回踱着,一直命令自已,冷静、冷静、再冷静!最后,静静背着手负着。
梆子的响声从帐外传来,听上去更加凄凉悠长,已经五更天了……这一夜太漫长了!
天未亮,禁军回报,在天灾出现时,有幸存的百姓找到一些石头,上有诡异的符号,百姓不识那些符号的意思,有相士懂得梵文的认出,那上面刻着的是“妖后”、“祸乱”、“专宠”、“天罚”等字。
扬州城的百姓已开始传出流言,天上降火石,是主国有妖孽,这是大凶之兆!
大批的幸存百姓齐集前往寺院,求佛主僻护,可惜寺院里的庙宇被焚烧大半,僧人死的死、伤的伤,这样的结果更令百姓感到惶恐,好象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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