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室宣和七年,辽国最后一任皇帝—天祚帝终被金兵捕获,被押解至金国的「上京」,当时金国开国皇帝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已经崩殂,由他的弟弟接任皇帝,是为金太宗。
金太宗接见了身为俘虏的天祚帝,封他海滨王,辽国终于全部灭亡,金廷上下一片欢庆。追捕天祚帝的金国将领向金太宗呈献从天祚帝身旁事物中,所搜出宋徽宗先前寄予天祚帝表示愿结盟好的书信。原来宋室见金国势大,竟又妄想联辽制金,所以遗使持书寻找逃亡边陲的天祚帝,表示愿与大辽重修旧好,共同抗金。金太宗见此盟书,勃然大怒。一旁的大将完颜宗翰趁机向金太宗建议:“南蛮宋人反复无常,一方面与我大金签定盟约,另一方面又趁我大金伐辽之际,暗通辽帝又结盟约,既想联我大金灭辽,又想联那辽帝灭我大金,其心可诛,恳请陛下下旨,臣愿立即统兵南下侵宋,以示惩戒。
人称「菩萨太子」的完颜宗望并不同意,劝道:“先帝在世之时,曾言我大金必当与宋室信守盟约,并非先帝惧于宋室,实乃有先见之明。臣曾南下游历宋国,地广人众,精兵良将之多远非辽国可比,只因宋帝昏庸、奸臣专权,这才在兵事上节节失利。我大金方灭辽国,实应休养生息,此时再启战端,倘未能一口气拿下宋室广阔江山,只怕我兵马深陷其中,持久战之,终不利于我大金。恳请皇上三思!”
金太宗并非不知完颜阿骨打坚持与宋室结盟,更听闻宋室地广人多、都城繁华,但他与金太祖的想法不同,在他看来,君臣无能,便有良将精兵也无所作用,宋室实不足惧,因此根本不打愿与宋室结为友邦,得此宋帝暗通辽帝证据的良机,必要藉此南侵。
金太宗对完颜宗望说道:“使一狼,走千羊!以我虎狼之军对宋室疲弱之兵,实是胜券在握。至于宋室举国地广人众,自有英才。但宋人不也有这么句话么?说是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如今宋帝昏庸、奸倿当道,纵有强将精兵也束手无策,又有何可惧?但宗望所言甚是,切切不可轻敌!此次南侵,必求万全,就由宗望、宗翰各领一军,分东西二路南下,会师于宋京开封!”
完颜宗翰甚喜,领命而去,完颜宗望虽不乐意,亦难违抗。二人遵照金太宗的旨意,开始准备南下侵宋所需的粮草军械。
当年十月,金太宗下诏讨伐宋朝。出征之时,金太宗听闻中原武林能人不少,此次完颜宗望所率东路兵锋直指宋京开封府城,金太宗担心完颜宗望的安危,临行之前特地召见了完颜宗望,将他身旁的贴身护卫,金国第一高手完颜枭鸿赐予完颜宗望身旁,令命完颜枭鸿全力保护完颜宗望,并听从宗望太子的所有调遗。
完颜枭鸿在殿前领命,转身对完颜宗望道:“久闻菩萨太子战必胜、攻必克,实为我大金灭辽第一功臣,枭鸿得以护卫太子身旁,也算为我大金灭宋尽了心力,深感荣幸!”
完颜宗望见完颜枭鸿方脸刚毅,面露风霜,一眼看去即知性情颇为深沈。他虽是大金第一高手,却身穿青布长袍,不似金人服饰,完颜宗望早听说过此人曾从师汉人,内功极为深厚,除了横练一身金刚不坏的金罩钟功夫之外,尚能将威猛无比的「蔽日拳法」,以及阴柔无影的「缺月掌法」融于一身,若非天生武学奇才,实难达此阴阳合体之高深武功,对他亦颇有敬意,且知他本是皇室宗亲,遂以郎君相称道:“请不必多礼,今后南下,尚赖完颜郎君全力相助,请不必多礼见外了。”
“份所应为,必当效命!”
完颜枭鸿应道,随即与完颜宗望拜别金太宗而去。
同一时间,宋廷上下庆幸世仇辽国被灭,完全没预料到金国即将南侵。十月十日正逢宋徽宗诞辰,皇宫举办盛大庆典,京城名妓李师师亦在其中,宋徽宗高兴之余,亲自作诗挥毫,朝野皆处于欢腾升平,即使有人进言需防金国的狼子野心,常被童贯、蔡京等人所阻而难以上达天听,即使能传进宋徽宗的耳中,他也根本不信,毫不放在心上。
李师师虽处青楼,却深明大义,又蒙宋徽宗宠爱,自问应当图报圣恩,刻意利用在庆典中为宋徽宗献唱的机会,自制新曲,词意隐喻居安思危,暗讽朝廷耽溺安逸,希望藉此儆醒徽宗皇帝,徽宗听出弦外之音,竟然大怒,拂袖离席而去。李师师断弦辍歌,黯然垂首,徽宗皇帝的女儿,人称最美公主的茂德帝姬赵福金,一向与李师师交好,见状起身走到李师师旁边,劝慰她道:
“莫要惊怪,今天本是父皇诞日,所以父皇心中只想喜庆,不愿听耳谏言,这也难免,改天我们再伺机劝谏就是了。”
李师师手抚琴弦,面容忧悒道:“只怕待得圣上愿听谏言之时,江山已是风雨飘摇…。”
“不会的,没那么严重,妳放宽心。”赵福金安慰着李师师,自己心中却也同感忧虑。
自从独孤玦蒙冤被视为杀害沈冲的凶手,与沈染分别,回到荼靡山庄后便闭庄不见外客。慕容皎皎看到独孤玦归来,竟也装作若无其事,好像她从未私自前往镇江梦溪园,从未在独孤玦父母的坟前意欲刺杀沈冲,彷佛她一直都安安静静地待在荼靡山庄后,守侯着她的独孤哥哥归来似的。独孤玦对那天在自己父母墓前出剑挡住慕容皎皎一事,颇感歉意,所以慕容皎皎不提,独孤玦也不愿多说,二人从此极有默契似地,谈话之中再无提及沈家之事。
慕容皎皎依旧像从前那样,经常相伴在独孤玦的身旁,陪他练剑、陪他饮酒、陪他操琴、陪他游园,但二人心底却始终隔着一个沈染,再也无法回到青梅竹马时候的两小无猜。独孤玦曾向慕容皎皎表明心迹,说他此生虽与沈染无缘却也不会再娶其他女子,但慕容皎皎却说再痛苦的往事也有遗忘的一天,她愿意等待独孤玦忘记沈染的那一天。独孤玦听了,只能摇头不语。
为了讨独孤玦开心,慕容皎皎经常会向独孤玦聊起了庄外所闻的趣事,并谈到了金国南侵之事。她告诉独孤玦,听说金国的菩萨太子完颜宗望率兵渡过黄河,已然杀到了开封城外,吓得徽宗皇帝赶紧将皇位传给了儿子钦宗皇帝,自己引退当了太上皇。还说到钦宗继位之后,立即与完颜宗望谈和,却是备受屈辱。现在中原武林听闻此事也是一片沸腾。这天午后,慕容皎皎向独孤玦提起了各大门派谋刺金兵统帅一事:
“听说哪,少林寺方丈虚尘子已经集结了一批各门各派高手,想要利用完颜宗望驻扎开封城外的大好机会,全力狙杀完颜宗望!”慕容皎皎知各大门派均与独孤玦有仇,因此也恨上各大门派,语带讥讽道:“可惜呀,人家金营防守严密,那些个名门正派欺负我独孤哥哥厉害,遇到金国大兵可就无能得紧,几次袭营,竟连完颜宗望的帅帐都还没靠近,就被金兵打退出来,可怜还死了不少什么高僧啦、掌门啦、少侠啦,之类的,哼,根本是自取其辱!”
独孤玦听后,也只淡漠应了一句:“我本是来自西夏的鲜卑后裔,宋金鏖战,干我何事?”慕容皎皎看着神态颓靡的独孤玦,陷入沉吟。
慕容皎皎暗暗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设法让独孤哥哥重新振作起来。既然自己深爱着独孤哥哥,就算明知独孤哥哥心中早已被沈染占据,自己也要想要尽一切可能去讨独孤哥哥的欢心,即使是让自己成为另一个沈染,也在所不惜。
第二天清晨,独孤玦走出房外,尚未出庄,竟在庭院之中遇到了沈染,见到他朝思暮想的染妹就悄立在庄内池畔,独孤玦既惊又喜,没有多想,就向沈染走去,对着沈染的背影唤了一声:“染妹,妳怎会在这儿?”
沈染转过身来,不发一语即投入独孤玦的怀中。独孤玦在抱住沈染的瞬间,狐疑了片刻,旋即又将沈染一把推开。原来,独孤玦以其嗅觉、触觉,早已发现自己眼前之人根本不是沈染,而是慕容皎皎易容假扮的。其实他应在看到背影的一瞬间就已能察觉,只因他过于思慕沈染,所以才一时自我迷惑了。
独孤玦羞怒斥道:“皎妹,何以竟如此戏弄于我?”
慕容皎皎撕下面具,明眸含泪说道:“我知道独孤哥哥只爱沈染不爱我,但没关系,只要独孤哥哥喜欢,我愿意天天扮成沈染的模样来讨独孤哥哥的欢心!,”
独孤玦长叹道:“皎妹,何苦如此…”
“不苦,一点儿也不苦!”慕容皎皎拭去眼泪:“独孤哥哥不喜欢慕容皎皎,我也不喜欢慕容皎皎。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是慕容皎皎,我要成为独孤哥哥心中深爱的沈染。就算是要一辈子扮成沈染的模样,只要能让独孤哥哥开心,只要能与独孤哥哥相守一生,我就心满意足了。”
“够了!皎妹,无论妳的易容术有多么高明,妳不是沈染,妳是慕容皎皎。妳想要以假扮沈染的方式与我长相厮守,这份情意,哥哥内心十分感动,但妳当哥哥是何等样人?怎能行此自欺欺人之举?”说罢,独孤玦转头回房去了。
慕容皎皎独孤一人立在庭院池畔,望着池中倒映着自已孤伶伶的身影,一时悲从中来,她算是完全明白自己对独孤哥哥付出再多也可能终归徒劳。她那不断压抑着的情绪终于爆发了,绝望、悲痛、羞愧、愤恨…纠结着她满心苦恼,竟而再次引发了身中的毒伤,脸上红斑迅速蔓延,随即昏倒在地。独孤玦闻声而出,赶紧抱起慕容皎皎,奔找慕容夫人与碧姨。幸经夫人与碧姨二人联手施予密集服药和膳食调理,数日之后,慕容皎皎才得渐渐痊愈。
经此一事之后,独孤玦与慕容皎皎两人之间更形疏离,经常相对无语。慕容皎皎黯然神伤之余,甚至主动向独孤玦道歉,并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做同样的事情。独孤玦知道慕容皎皎对自己的深情,不忍责怪,只是沉默不语。然而不论独孤玦的态度再怎么淡漠,慕容皎皎依旧形影不离地,时时跟随在独孤玦的身旁,不管独孤玦去哪里,她都一定要跟到哪里。
先前听闻慕容皎皎说起金兵南侵,身为来自西夏的独孤氏却在大宋长大,独孤玦对于金兵南侵并非全然无感,但因为他一向对宋廷的腐败深恶痛绝,再加上他剑下击偒中原武林不少门派的高手子弟,结怨颇深,所以虽听慕容皎皎说起中原武林人士袭杀完颜宗望的行动失败,并不特别放在心上。不过,金兵驻扎开封城外,随时可破京城开封,倒让他对于身在开封城中的好友李师师颇为担心,决定前往开封城内探望李师师。
独孤玦原想自己一人前去探望即可,但慕容皎皎坚持陪同,还说是很久不见李姐姐,她也想念着李姐姐之类的话。独孤玦知她心口不一,也懒得与她争执,同意让她一起前往。
当时,周邦彦已经病故,李师师深居金线巷内的醉杏楼。金兵兵临城下,日夜驻扎京师开封城外,形势颇为危急,独孤玦在傍晚时分来到了李师师所住的金线巷外,他发现巷内有许多武林人士正陆续进进出出,心中惊疑,遂暂不入内,先与慕容皎皎在巷口的客栈中凭栏饮酒,直等到夜深人静时,这才和慕容皎皎潜入李师师的醉杏楼。
李师师见到独孤玦到来,极为欣喜,又看慕容皎皎跟在身后,先向慕容皎皎打了招呼:“慕容妹妹也来啦,才多久不见,出落得更加惹人怜爱了呢!”
慕容皎皎轻声应道:“李姐姐说笑了”
李师师转头看向独孤玦:“独孤少侠,你可来得正好!少林方丈虚尘带领中原武林人士想要袭杀完颜宗望,却始终无法得手,今日前来请我相助,早听你近年来剑法独步武林,若有你同去,必能杀得那完颜宗望。”
独孤玦早已纳闷何以此次行动由少林方丈领头,一向好事的叶无伤为何没有出面,遂问李师师:“想那「剑灵」叶无伤自命侠名,最喜统率中原武林,此次怎没藉此再当个武林盟主,带着各大门派去刺杀完颜宗望呢?”
“早试过了!虚尘方丈与中原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曾一起找过叶无伤,请共赴国难,,没想到却被叶无伤拒绝了。”李师师忿忿说道:“想那叶无伤本就是假仁假义之辈,他竟说什么金国兵临开封城下,新近登基的钦宗皇正与完颜宗望谈判议和,此时若是刺杀完颜宗望,只怕会影响宋、金之间的和谈,所以他不愿意参加,也劝大家别去。”
独孤玦“嗯”了一声道:“众所皆知,叶无伤与我有隙,但我不能因人而废言,叶无伤这话其实不无道理,宋、金和议之时,刺杀完颜宗望,只怕反而激怒金兵,京师开封危矣!”
李诗诗反驳道:“凡事皆有不同看法,也都各有道理,叶无伤可以说刺杀完颜宗望恐将影响宋、金和谈,但中原各大门派却认为一旦完颜宗望被刺死,围城的金兵顿失主帅,必自乱而退,宋兵乘胜追击,一举歼灭,永绝后患,岂不更好?”
独孤玦微笑摇首,说道:“师师姐说得对,事有两面、理有正反,虚尘方丈与中原武林门派的看法自也有他们的道理,但却不知身无武艺的师师姐要如何帮忙他们?”
李师师身倚琴畔,笑靥如花道:“依少侠看来,我这身琴艺姿容如何?”
独孤玦也笑道:“师师姐艺绝当代,倾国之美,天下无不知晓,我独孤玦又岂能瞎了眼?”
李师师轻抚琴弦,故作艳态道:“如此说来,我若愿往金营为完颜宗望献艺,完颜宗望自是乐意接纳我了?”
独孤玦明白了,讥讽骂道:“大宋枉有男儿,竟赖师师姐使美人计才得以近身刺杀完颜宗望,中原武林自此休再自命高手,索性散了各门各派吧!”
李师师见独孤玦怒斥各大门派,知他实是为己忧心,遂柔声道:“这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独孤少侠岂可小看女子?虚尘方丈与各派高手已多次谋刺完颜宗望,不仅未成还折损不少侠义之士,这才无奈寻上门来,请我相助,以献艺之名入金营帅帐,他们才好装成我的随从,近身刺杀完颜宗望。”
慕容皎皎见李师师眼波带媚,身段柔美,与独孤玦谈话之时,虽属无意却仍自然流露芳艳之姿,她本就颇为嫉妒李师师色艺双绝,更不愿独孤玦为他而涉险,担心独孤玦为护李师师而应承同入金营,赶忙插嘴说道:“李姐姐想要独孤哥哥与各大门派联手,共同刺杀完颜宗望,怕是万万不可!”
李师师双眉一挑:“此话怎讲?”
“李姐姐莫要误会,我实是一番好意。”慕容皎皎满脸诚挚说道:“想那中原武林各大门派均曾败于独孤哥哥的剑下,又诬指独孤哥哥先与魔教勾结,后又杀害沈冲,人人均以「剑魔」相称,实是恨我独孤哥哥入骨。李姐姐想要独孤哥哥与各大门派联手,纵使独孤哥哥不计前嫌,那些门派能有此胸怀么?只怕表面联手,暗地却下毒手,岂不坏了李姐姐的大事?”
李师师闻言陷入沉默,她想,国难当前,中原武林本当携手同心共御外侮。但慕容皎皎说得也对,各大门派对独孤玦确然深恶痛绝,纵使她从中搓和,劝其联手,难保没有几个鸡肚鸟肠之人,临阵暗害,如此岂不自乱?
思忖至此,心意已定,遂道:“慕容妹妹所言甚是,原是姐姐失于计较,将此事想得过于容易了!姐姐在此谢过慕容妹妹提醒。”
独孤玦心中盘算已久,料定中原武林必不能容他,正想如何开口婉拒李师师,幸得皎妹将此事说破了,省他多费言语。
至此三人相对无言,李师师幽然抚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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