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俨然就是一个无欲无求的得道高僧派头,似乎在说:若兄弟们有意储君之位,他就甘愿让贤,绝不做兄弟阋墙、手足相残之事。
堂堂大唐储君,日后便是坐拥大唐江山的九五至尊,眼中自当以江山社稷、百姓福祉为重,私人情感在江山社稷面前又算得了什么?若是不能把私人情感抛在一旁,怎能坐稳至尊宝座?怎能镇得住自己野心勃勃的弟弟?
为了印证李建成的宅心仁厚、兄友弟恭是否为真,李渊甚至给了李建成多次按倒李世民的机会,但是李建成每次都以大唐为重,不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在关键时刻为李世民说好话。
这在李渊眼中,简直就是罪无可恕的妇人之仁。
在他看来,帝王至尊身系天下安危于一身,关键时刻要拎得清轻重、懂得作出取舍,容不得半点私情!
然而这么好、这么多的冠冕堂皇的机会,李建成都没有把政敌打倒在地,居然还坐视李世民缓过气来,这与助纣为虐、作茧自缚有何区别?
这样的人,恐怕日后连自己的兄弟都镇不住,又怎么斗得过气焰万丈的杨侗?要是把江山交给他,别说是统一天下了,便是大唐国祚绵延都难。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对李建成大失所望的李渊,也有了易储之心。
然而李世民当真按照他那套帝王标准来发动宫廷政变,干出了杀弟囚父的事情时,李渊又不满意了,觉得这是个泯灭人性、毫无良知的牲畜,全不顾李唐王朝国祚能否绵延,也要悍然这一场政变,发誓要亲手把他掐死,然后剁成肉泥喂狗。
只可惜,他又败了。
也许是料到李世民不会放过自己,李渊有了破罐子破摔念头,吐出一口带血唾沫,嘿嘿的笑道:“逆子,你做了这么多的安排,不就是不愿背负杀父之恶名吗?但是这里这么多人,你以为他们是你的心腹,就不会把你杀父恶行透露出去吗?”
话音落下,李世民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杜君绰等人却是变了脸色。
虽然他们效忠李世民,也报了为国捐躯的决心,但李世民要是把他们灭了口,也太不值得了。
“我父亲,我自然会恭恭敬敬的侍奉到老,但你不是。”李世民淡淡的说道:“你虽然装得好,还瞒不了我。所以你挑拨离间那一套对我没有用。”
“好逆子,好一个逆子。”李渊哈哈大笑:“那你还不快点杀了朕。”
“世民,他是你父皇,不能杀啊。”万贵妃头上发簪散乱,提起裙子匆匆的跑了过来。
李世民快步迎了上去,笑着说道:“如果母妃是来替父皇求情,那么母妃可以不用说了,因为他不是。”
“这人,不是你父皇?”远远停下步子的万贵妃瞠目结舌。
“不是,他是李神通找来的傀儡。”李世民摇头说道:“母妃要是不信,自己看好了。”
万贵妃狐疑的看了李渊一眼,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她年老色衰,早已不为李渊所喜,要不是她一手带大的李建成、李世民对她敬重有加,视若亲母,恐怕连贵妃都给张婕妤夺走了。但尽管如此,也不能与李渊单独相处了。即便在一些节日庆典偶尔见上几面,那也是离得远远的。
现在同样离得远,而且李渊又是披头散发的模样,她哪认得出来啊?
她这一犹豫不要紧,但是对李渊来说,却不是好事。
因为其他人见到后宫之首的万贵妃都不信,自然也半信半疑了起来。
“启禀殿下。”便在这时,一队骑兵从侧门嘉善门冲了出来,为首的青年将领是马三宝的副将屈突寿,他把一个五花大绑的俘虏从马上扔下,对着李世民行礼道:“末将等幸不辱命,已将逆王李神通抓捕归来。”
“把他带过来。”李世民松了一口气,最大的变数终是圆满解决了。
“喏。”屈突寿应了一声,把双腿已被打断的李神通押上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淮安王,按照武德律,谋反者当夷三族,你一个满门抄斩是跑不了了。不过我现在给你一个生的机会。”李世民看向如条狗一样趴跪在地的李神通,冰冷的目光一点情绪也没有。
李世民说完,便把李神通提了起来,把李渊面前一扔,当他感到所有人都注视到这边,才指着被按倒在地、口不能言的李渊说道:“你只要当着大家的面,说此人是父皇,且验证为真,我就既往不咎,但如果是假的,休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全场为之一静,只有李世民的声音在回荡。
所有人都看向了李神通,便是给按在地上的李渊也对自己面前的李神通抱以期待的目光,仿佛在说:李神通,你他娘的,倒是说啊!
李神通泪流满面,回以悲伤的目光:我他娘的倒是想说你是李渊,但我他娘的给马三宝毒成哑巴了,我怎么说啊我?
李渊等不到李神通答复,绝望了、也悟了。
他的好儿子准备了这么多,准备得这么充分,岂能给李神通开口的机会?
兄弟俩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但李世民没有给予他们太多‘眉目传情’的机会,下令“斩了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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