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给马林上解剖课的是老费列罗,是教会在卡特堡的首席医生与解剖官。
这是一个瘦高的老头,满头银发用发胶非常好的固定着,整个人看起来除了一些瘦之外,倒是没有一点老人的模样,那怕他的档案卡上写着他六十九了。
在这一个人均六十的世界里,算是标准的长寿。
“说起来,在卡特堡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只的红腹蛛母,这次的收获不错啊,柯林。”这个老头打量了一番台上的蛛母,然后以肯定的口气称赞柯林,而柯林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指向了马林:“不,它是他的猎获物。”
“他的?”这个老人打量了一眼马林,然后走到了蛛母的前方,在这里他看到了子弹的入口:“七颗子弹都打在这里……小口径弹,你的枪呢。”
马林掀开自己学徒风衣,露出腋下的枪套。
“学徒转轮枪,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这种玩具打死蛛母,伤口有腐蚀的痕迹,这是圣岩盐弹造成的,对吗。”这位老人小心的伸出手指在蛛母的伤口上翻看了一下,然后问马林。
“是的,阁下。”马林点头,同时也对这位的验伤能力表示出了敬意。
“我记得这样的子弹是不会配发给学徒的,你有别的门路?”
“是玛格丽特小姐给我的。”马林毫不犹豫的抬出这位公主殿下,以免这位首席医生被漫无边际的好奇心所控制。
“喔,看起来你就是之前教会传言的霍夫曼·谢林道尔阁下的最后一位弟子?”
“是的,阁下,柯林是我的师兄。”马林笑了笑。
“看起来你的确是霍夫曼这个老头的弟子,要不然柯林是不可能跑过来给我打下手的,既然如此,小子,你今天就来重温一下做为我的一助的美好时光吧。”这位老人说完,示意马林把他身边的小推车给推过来。
马林自然照做,做完后还站到了一旁给他准备的旁观位上——有垫脚的小台子,足够的光照,完美的术野,还有隔绝气味的面罩。
太好了,终于可以和之前充斥于鼻腔中的福尔马林味说再见了。
手术从来都不是一种浪漫的工作,马林对此深有体会,因为他见过自己孤儿院的老院长没能从手术台上走下来,只不过是因为介入手术的导线刺透了大血管。
不是故事,医生已经明确过危险点,只是长辈觉得那样的苦楚真的是难以忍受。
所以,老年人,一次意外,没来得及开胸止血就没有了。
生命的脆弱让马林更加敬畏医生这个职业,因为自己始终还是会有老的一天,也许也会有这么一天。
当然他没有想过,这一天来的有些突然,而且他的死因也不是因为过于衰老而死在床上。
所以当老费列罗用锋利的手术刀切开红腹蛛母的腹部,从那白色组织中掏出它的腺体时,身体年轻而心理苍老的马林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什么感觉吗,小子。”老费列罗扭头看了马林一眼。
“没有,手术台上的那怕是人也不会让我感到畏惧,我觉得,躺到这个台上的众生,在手术刀下都是平等的。”马林一脸严肃的回答道。
老人笑了起来,他用左手刮了一下马林的鼻子,染着组织的手套从马林脸上划过。
老人的脸上渐渐没有了笑容:“你真觉得不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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