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很清楚,自己心疼他。
兰姨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是心疼少爷了,不禁在心底偷笑了两声,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的确每年的大年夜席司曜都回来的很迟。
三个人坐下来吃饭,席司曜收起了之前冷冷淡淡的脸色,给她和兰姨都夹了菜,兰姨有些受宠若惊,她则是有些惊讶,抬头去看他,却发现他并没有在看着自己。
说不上来心底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就是觉得不顺畅,好像胸口闷着一股气,上不的下不的。
吃了年夜饭兰姨就收拾碗筷,她和席司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说是看电视,其实两人都是心不在焉。
她借着去拿遥控器的动作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定定地看着电视,看得入了神似的。
可是她拿过遥控器换了个台,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反应,原来不是入神,而是走神了。
她盯着他看了许久,仍旧不见他回神,她收回视线,重重地放下遥控器,啪地一声,似乎是动了怒,然后就起身上楼去了。
席司曜被那一声惊得回了神,只是看了看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她往楼上走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目送。
夜清歌站在半楼梯上,几乎是想跺脚问他:你到底是想怎样?
可是他今天从回来到现在,一直对自己都是这个态度,她心里也有些火大,顿时更拉不下面子了,气呼呼地上楼,直接躺床上去了。
席司曜坐在楼下,身子惬意地往后靠去,修长的双腿相叠,脸上的神情慵懒而散漫。
兰姨这时已经收拾好从厨房出来了,看到自家少爷一副偷着乐的神情,不由得觉得好笑。
少爷啊,你不知道你已经长大了吗?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她上前,在席司曜边上坐了下来,也不管自己其实是个下人,一巴掌拍在席司曜的手臂上,说:“少爷,你适可而止啊,少夫人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现在上去正好。”
席司曜皱着眉头看她,牛头不对马嘴地回:“兰姨你下手可真重。”
“这还算轻的!”兰姨白他一眼,又说:“真的不要太过头了,到时候真把她伤到了,有你后悔的!”
席司曜笑笑,心想谁伤谁还不一定呢!他的确是有些怕了,刚刚推开洗手间的门看到她一脸难过,他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上前去抱抱她,安慰她。
可是一想到她和霍行知,想到她那么狠心地对自己,柔软的心顿时又冷硬了起来。
“少爷,每个人在这个世上活着,都有她自己的考量和顾虑,当初你有,现在少夫人也有,”兰姨说得语重心长。
这些天她也和夜清歌聊过,虽然不是特意去问,但偶尔两人聊天的时候,她总会把话往这方面带,夜清歌虽然聪明,但绝对没有兰姨圆滑,没几句就被兰姨带着走了。
所以兰姨也就知道了,原来他们之间是真的出了问题,因为出现了一个人。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他对少夫人来说一定是特别的,一个人在最需要的时候得到的帮助,她总是会铭记一生,少爷,你已经等了少夫人这么久,也包容了她那么多次,不差这一次对不对?”
席司曜的眉心皱了皱,慢慢地又松开了,说话的语气飘渺得很不真实:“兰姨,我不是不肯包容她,我只是怕这种包容永无止境。”
霍行知这个人是不会消失的,他曾经为她做的那些也一直都存在,那么是否她一辈子都要记着霍行知,一辈子都会时不时地伤自己一下?
他也只是个人,被伤了也会觉得难受觉得痛,伤口会好,可是疤痕永远都存在,他怕次数多了,自己也会绝望。
兰姨从不曾见他流露出这种伤痛的神情,也从不曾听他说一个‘怕’字。
她从席司曜很小的时候就在他身边照顾他,看着他走过腥风血雨,看着他从一无所有一步步爬到今天,他真的从来都没有害怕的时候。
可是此时此刻,在感情上,他却是怕了。
这个自己当儿子一般看待的男人,你不知道我是有多希望你幸福,可惜兰姨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只能靠你自己了。
他上楼的时候,夜清歌已经快要入睡,眼睛都半闭了,可是一听到卧室的门被推开,她立马就清醒了过来。
席司曜的脚步很轻,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因为夜清歌背对着他,所以他并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俯身拉开了床头的抽屉,他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盒子,然后打开,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条项链。
其实这份礼物很早就想送给她了,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拖着拖着,没想到就拖到了大年夜。
他正对着项链发呆,一直背对着他的人忽然翻了个身,大大的眼睛睁着,直直地看着他。
席司曜并没有慌张,很平静、很自然地靠过去,将项链带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后低头亲了亲那个挂坠,挂坠朝外是一个天使,天使的背面是一个字:歌。
你就是我的天使。
夜清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直到他戴好项链,准备直起身子的时候,她才伸手绕住他的脖子,声音轻轻的,带着不确定,“你还在生气吗?”
席司曜面无表情,“松手。”
“不松。”夜清歌轻轻地说了两个字,却是坚定无比,然后又说:“我知道你不要我了,没关系,反正我在你不要我之前就已经先不要你了。”
席司曜的身体猛地一僵,心底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他拉住她的手想甩开,可是她却更用力,死死抱着。
“你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你了,但是话还是要说清楚。”夜清歌因为手上用了力而气息不稳,说话有些着急,“那天我没有和霍行知接吻,最多也是被他强吻了,我本来想推开他的,那个时候电梯忽然响了一下,我被惊到了,所以才没有推开。”
席司曜没反应,半晌后还是那两个字:“松手。”
夜清歌怔了怔,不敢相信自己解释了之后他还是这样。
他真的……放弃自己不爱自己了吗?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她心底的恐慌和无边无际的难受居然比当初霍行知离开时还要强烈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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