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只得应声离去,默不作声的做些准备,只留下落葵一人静坐在窗下,指尖摩挲过一卷泛黄的经文,那晦涩难懂的字字句句在纸上游走,渐渐连成一片,竟让人心烦意乱起来,她静不下心思来念经,脑海中不住的划过雅儿的模样,虽只见过寥寥数面,可那容颜却似深深镌刻入骨,无法抹去。
落葵想起脖颈之上的童子玉坠,伸手取了出来,犹带着温润的气息,她紧紧地握在掌中,生怕遗失了去,就再也找不回来。有风从窗缝中拂过,一页一页轻柔翻动起桌案上的经卷。
合虚山此时已是漆黑一片,唯有各宫宫门前暗黄的宫灯,在夜风中微微晃着,如同鬼影一般忽明忽暗。
慈宁宫值夜之人在朦胧之中听得极轻微的窸窣声,原以为是虫鸣呢,谁知那声音却由远及近,越来越分明,他猛地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冲到院中一瞧,却什么都没有。
他疑惑的挠了挠头,正要转身进屋,不料眼前却“嗖”的闪过一道黑影,当下大惊,刚刚吐出个“有”字,就惊起了院中的一对鸟儿,扑棱着双翅冲上了夜空。
他呆在了那,生生咽下了后半句话,仔细瞪大了双眼,院中并没有一个人影,他揉了揉双眼,唾了一口,骂了句:“真他妈晦气,原来是只鸟儿,吓了老子一跳,惹了大爷好觉,早晚毒死你们。”
说着,他骂骂咧咧的进了屋,全然没有瞧见蜿蜒的宫墙之上低伏着一个黑影,与无边夜色融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值守之人早已鼾声大作,睡得极沉了,那伏在宫墙上的黑影方才小心翼翼的挪动了下身子,瞧见并未惊动旁人,方才果断的展开身子,冲着合虚山深处掠去。
只消了一刻钟的功夫,那个黑影已经掠过了重重宫墙,花丛树影,落在了芙蓉池的一侧,那早已亮起一盏微黄的宫灯,烛火摇曳似点点皓月清辉洒在湖心,映着一个女子的如玉面庞,极美极温婉。
“来了,事情办的如何了。”那女子一开口,清丽的声音令月色都微微一颤。
那个黑影躬身颔首,极恭敬地回道:“回主子,属下无能,属下把慈宁宫翻了个遍,没能找到主子要的东西,求主子恕罪。”
话语落下,那女子只是牵了牵唇角,露出一丝冷然浅笑,极淡极低的说了句:“罢了,如此久远的事了,定是极难寻到端倪的,往后再多留些心思吧。”说着,她的指尖划过跳跃的烛火,灼热的痛感令她心头一震,续道:“都已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多等些时日。”
一声声虫鸣,一缕缕纤云,照着这片芙蓉池归于平静,
仿佛方才的暗潮涌动从未出现过一般。
金陵城郊外的夜晚,静谧的不似人间,没有一丝嘈杂人声,窗外月色如绮,星星点点透过窗纸,皆落在斑驳桌上,忽明忽暗间,心忽地就杂乱无章起来,惶惶然望不到尽头。
落葵正坐在窗下发呆,祉岚和茗烟却打帘进来,低声回禀了些什么,落葵点点头,吩咐了:“走吧。”祉岚熄了灯,三人鱼贯而出。
一弯弦月低垂在天边,一阵夜风裹着几丝棉絮般的纤云,萦萦绕绕的遮住了月华,那月登时如伊人憔悴般弱不经风,身影朦胧几欲不可见。
茗烟举了火折子,在前头小心的探路,祉岚和落葵相互搀扶着在后头紧紧跟随,夜风极大,吹的火折子忽明忽暗,山路亦崎岖难行,时不时的还有探出头的枝桠触碰到面颊,刺得生疼。三人一路小心翼翼的前行,走的极慢。
约莫两个时辰后,一行人方才极其艰难的行至山腰处,就听的山涧溪水哗哗作响,三人心中一喜,祉岚说道:“小姐,绕过这个山涧,再走上两个时辰,就能到云亭寺了。”
落葵微微颔首,抬头望了望垂挂在天边的弦月,说道:“瞧这天色,这会子已近了寅时了,得在天亮前就赶到寺里,咱们得快些走了。”
言罢,一行人加快了脚步,方才转过山涧,隔了一丛矮树林竟望见不远处几个黑影闪动,似是值守之人,茗烟大惊,急忙吹熄了火折子,三人匆匆俯下身去藏在了树丛中,这才没有惊动值守之人。
“好险,差一点就暴露了行踪。”祉岚吐了吐舌头,安抚下胆战心惊的情绪。
“一,二,三,四......”茗烟数了数对面的黑影,回首低声问道:“主子,总共有七个值守之人,怎么办,硬闯是行不通的了。”
落葵细细的望了望四下里的情形,极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却也没什么可行的法子。
祉岚凝神想了半响,说道:“小姐,这是唯一的上山之路,此处有七个值守之人,别处只怕更多,绕路就更不可能了。小姐,既然今日已探明了情形,要不咱们先回去,明日天一擦黑就出来,无论如何也要找个时机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