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念一想,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几百年前,还是几千年前,沧海桑田,估计连石头都烂成渣了,还能有什么相似之处。
风声骤缓,马匹在东宫宫门前停了下来,空青翻身下马,将落葵和另一个姑娘从马背上掀下来,冲着早在宫门外等候的下人们抬了抬下巴:“扛进去,后面还有两辆车,都先关起来。”
言罢,他一甩衣角,腾腾腾的就进了门。
而落葵还没回过神来,便头顶倒悬,被人扛在了肩上,穿庭过院,松了绑,单独丢进了一间黑黢黢的屋子。
这屋内没有窗户,只贴着墙根儿搁了一张破床,落葵在屋内转了一圈儿,又扒着门缝听了半晌,门外确实没了动静,她才放下心来。
借着门缝斜进来的微弱光线,落葵扒开衣襟,看了看自己左边儿的锁骨,赫然一块指甲盖儿大小的浅青色,正是一朵青莲状的胎记。
确定了此事后,落葵开始在屋里打转儿,盘算着怎样才能离开此地。
空青抢了几十号陈家女眷,其中还不乏又年轻有貌美的,他心情大好,撩起衣角,极快的穿庭而过,往内宅走去。
说起来空青也三十好几了,虽说府里养了不少美婢,但不是抢的就是卖的,偏偏没有半个是正经迎娶的,他还是六殿下的时候,妖帝就替他的婚事操碎了心,头发一把一把的往下掉,从他十六岁起,就开始相看名门贵女,相看到三十好几,正妻没娶上,来路不明的妾室倒是养了几十号,气的妖帝怒其不争的骂起来,再也不管他的婚事了,谁爱嫁谁嫁,没人愿意嫁,他就守着他那一屋子妾祸害去罢。
空青这样的逆子,亲爹都不操心他的婚事了,他一个没了娘的,旁人自然也不过问了,从此没人管了,他乐的个逍遥自在,整日里呼奴唤婢的好不惬意。
“殿下,属下查点过了,一共是四十三个,全是陈家远亲女眷。”摘星碎催一般跟在空青身后,笑眉笑眼的回禀道。
“都是多大的。”空青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有十三个没出阁的,最大的十八,最小的十三,十四个小媳妇,虽说都生过孩子,但最大的也才二十五六岁,模样也都还不错,剩下的都是些半老徐娘了。”摘星脑子清楚,记性又好,什么乌七八糟的事儿,只说一遍,他就能记得清清楚楚,说的分毫不差。
“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那种。”空青回头,骂道:“你昏了头罢,再风韵犹存,也是老了,看不得了,哪有小姑娘水灵,我收来干什么,当祖宗供着么。”
摘星打了个磕巴:“那,那要不都打发到前厅做杂活。”
“做什么杂活,多十几张嘴,我不得养着啊。”空青不耐烦的摆摆手,继续往前走。
“那,那怎么办。”
“都砍了罢,留着也没啥用。”空青道。
摘星一个踉跄:“都砍了,十好几口呢。”
空青停下脚步,望着摘星道:“是啊,都是人命哈,那要不,都赏你了,你领回家当祖宗供着。”
摘星踉跄着退了一步,连声道:“不不,不,属下,属下无福消受,要不,要不还是找个人牙子,发卖了罢。”
空青微微挑眉,弹了弹指尖:“嗯,也好,还能挣点回来,以后是死是活也不是我的罪过了。”
他疾行了几步,猛然想起些什么,回头指着摘星,神秘兮兮道:“你,去,那个,把府里的歌姬舞姬都叫过来,跟她们说,今儿个我高兴,伺候好了,有赏,那个,那些方家的没出阁的和小媳妇,都洗干净,换上前几日我让人新做的衣裳,用晚膳的时候送进来。”
摘星心领神会的连连点头,转身忙活去了。
落葵揣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思,在小黑屋里睡了个昏天暗地,摘星踹门而入,都没把她吓醒。
摘星像看到什么稀罕物件儿似的,看了看落葵,随即揪着她的胳膊把她拖到地上,笑道:“年纪不大,心倒挺大,睡得挺香。”
落葵睁开双眼,迷蒙的望着眼前之人,茫然的啊了一声:“什么。”
摘星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冲着身后的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挥了挥手:“别跑了,别死了,送到混堂去。”
混堂,落葵闲来无事时也翻看了几本没用的闲书,记得七修类稿里头有一句:“吴浴,甃大石为池,穹幕以砖,后为巨釜,令与池通,辘轳引水,穴壁而贮焉。一人专执……池水相吞,遂成沸汤,名曰混堂。”也就是说,这是要送自己去洗澡,洗干净了要干什么,她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
她被两个婆子一左一右的架着,粗糙的大手十分有力的钳着自己的手臂,让她跑也跑不了,其实这两个人是多虑了,这会就算让落葵跑,她也不会跑的,她没钱还不认路,能跑到哪去,只能是先出虎穴又入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