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一层递过一层,搅得帐幔深处的那个人心生不安。
空青平静一笑:“我还有事未尽,怕是还要在人族盘桓一阵子。”
苏子静了片刻,蓦然沉了脸色道:“青公子不打算给在下,给幼妹一个交代么。”他微微一顿,陡然大喝道:“水落葵,你给我滚出来。”大喝声未落,只听得“滋啦”一声,他如同一阵风般,狠狠拽下了帐幔。
帐幔坠地的同时,明亮的日光陡然照进沉沉憋闷的方寸间,见不得光的一切皆赤裸裸的晾在了光明里,借着这光明,苏子瞧了囫囵一眼,落葵似乎只着了贴身的中衣,似乎床榻很乱,他头嗡的一声,又涨又痛,一个顶上两个大,忍了又忍,才克制住没有甩空青一巴掌。
而落葵,则跳着脚飞快的跳到地上,将角落里的裙衫抖了抖灰,一边往身上套,一边讪讪笑着:“出来了,出来了,哥哥,你怎么来了。”
日光里的苏子,神情阴郁而凝重,眼前之事,是他全然没有预料到的,他有些想不通,之前落葵对空青的芥蒂那样深,可怎么一夜之间,就走到了这一步呢,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些。他抬了抬手,作势要打落葵,却最终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痛彻心扉捶胸顿足道:“死丫头,你们这是作甚么呢。”
落葵手忙脚乱的系络子,穿鞋袜,颠三倒四的辩白:“没有,不是,我们甚么也没干,哥哥,误会误会,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苏子呵呵一笑:“死丫头,你是当我眼瞎么。”
“大公子,出了这种事,在下已决定返回族中,开宗祠,写家谱,迎娶落葵为在下正妻。”空青观望良久,瞅准了时机狠狠补了一刀。
“不,不用,不。”落葵陡然尖利大喊道:“哥哥,别听他胡说八道,我跟他甚么事都没有,我死也不嫁他。”
“不嫁我,你的名节还要不要。”空青急切道。
落葵恶狠狠道:“你闭嘴。”她撸起袖管,露出猩红的守宫砂,在苏子眼前晃了晃:“哥哥,哥哥,你瞧,我跟他当真甚么事都没有。”
“你这守宫砂是自己画的罢。”一只手在守宫砂上使劲蹭了蹭,竟是苏玄明嚣张笑道:“这怎么还擦不掉呢,画的可够结实的。”
“苏玄明,你胡说八道甚么呢,我这是货真价实的。”落葵放下衣袖,拉住苏子的手,哀求道:“哥哥,我的心思你都是知道的。”
苏子明白落葵的意思,亦猜到了此事是空青的一厢情愿,借着灵仙中毒,逼迫落葵,他点了点头:“青公子,名节再大,也大不过后半辈子的日子,我与落葵皆非迂腐之人,你耍再多心机也是枉然。”
空青顿时丧了气,他素知人族规矩严谨,可没料到苏子落葵二人竟是如此恣意,他单手一挥,那枚清水珠在他的指间似水荡漾:“大公子,你不重名节,落葵,你也不重名节,可他呢,若我安排人将此事宣扬出去,你猜,他会不会舍弃你。”
“我不会。”不待空青说完,外头陡然扬传来一声大喝,竟是个红裳男子闯了进来,竟是江蓠,与落葵并肩而立,四目相对,十指紧扣:“我不会,不管小妖女变成甚么样,我都不离不弃。”
“江蓠,你,你怎么来了。”落葵一时惊一时喜,更多的却是忧。
江蓠握了握落葵的手,笑道:“我来了,你别怕。”他进了一步,直面苏子:“大公子,当年你做过的事,如今我也可以做,还请大公子成全,莫要阻拦。”
跳下床来,披散着发髻,慌不择路的就往门外跑,偏巧与推门而入的苏子撞了个满怀,随即便是哐当一声,一个砸在了地上,黑乎乎的药汁淌了满地。
苏子惊呼一声:“哎哟,我的十全大补汤啊。”他正欲破口大骂,却见披头散发,赤着双足踢拉着绣鞋,神情惊惶无措的落葵,不禁瞠目结舌了良久,恍若被滚开的水烫了舌头,倒抽了口冷气,磕磕巴巴道:“这是,落葵,你这是。”他几步便进了屋,一眼瞧见端坐屋内,神情如常的空青,狐疑道:“你们这是,干甚么呢。”
空青斟了一盏茶递过去,神情如常道:“没甚么,她怕我连日取心头精血伤及根本,这两日她都整夜守着我。”
苏子大吃一惊,拿手托着下颌,免得掉在地上:“这,这是,青公子没开玩笑么。”
空青冲着倚在门边,忐忑心虚的落葵努了努嘴:“大公子看看,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苏子微微蹙眉,退了一步,抓过落葵的手腕,捋起衣袖,往手臂内侧飞快的掠了一眼,微微松下口气,道:“青公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空青轻轻点头:“这是自然,我虽不是甚么君子,但也绝不是个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