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着头逸出冷嗤:“是啊,死的是我父兄,你怎么会痛。”她低垂着头,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泪眼朦胧间,仿佛看见了苏子明媚如春的笑颜,她的心像是被巨石狠狠碾过,能听得到心被砸的粉碎的声音,她死死咬住唇,将眼中那股滚烫的泪意憋了回去,双手紧紧攥住锦被,颤声道:“你走罢,我不想见你。”
彼时斜阳正盛,照上他清绝的侧颜,一眼望过去,他的身影一半笼在微黄的光里,一半没入沉沉的影里,落葵只觉心不由自主的疼起来,咬牙闭目,让眸底的泪狠狠倒流回去,直到今日,这个人仍是自己想要一起过一辈子的那个人,即便这个人不会老去,她也不怕让他看到自己老去的年华。可现在她怕了,她怕身边的人会一个接一个的,死在自己这场孽缘中,她克制住自己的泪,平静道:“我要见茯神。”
空青抬手抚着她的脸庞,泪如雨下:“好。”
只短短三日的功夫,茯神已瘦的脱了形儿,原本灵动娇俏的杏眸愈发的大了,却空洞洞的没有往日的顾盼生辉,一见落葵,泪便一丝丝滑落下来,握住她的手泣道:“落姐姐,我是恨师兄,可我舍不得他走。”
“我知道,我知道。”落葵极快的拭去腮边清泪,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茯神,川谷呢。”
“他送师兄轮回去了。”茯神抽泣道:“我原也想去送他的,可你一直睡着,我怕你醒来要见我,就没有去。落姐姐,你说奈何桥会不会很长很陡,师兄过去的时候会不会怕,那忘川水会不会很苦很冷,会不会伤了师兄的胃。”
落葵眸中噙着泪,一双手紧紧攥着锦被,唇边微颤的轻声道:“不会的,我去过那里,那桥很好走,护栏上有好看的雕花,那水也是温甜的,有川谷在,苏子不会怕的。”
茯神哭着点头:“你醒了就好,我要去陪着师兄了,待他大些,再给他寻个好去处,让他大道可期,但愿他经了五世轮回后,能想得起你我来。”
“不必这样麻烦,我有法子令苏子不必经五世轮回,亦有法子让他很快便重新修成仙身,记起往昔。”落葵抬眼望着窗外,晨曦如金,如波涛般层层叠叠,那是初生的希望。
茯神的眸子陡然亮起来,紧紧握住她的手:“落姐姐,你果真有法子。”
落葵捧着杯盏,茶水香气氤氲上她的脸庞,连她薄寒的声音都染了几分软意:“以你的仙力取我的大半精血融入苏子轮回后的肉身,可令此其化为仙体,只需修行十数年便大道可成,忆起前世往事,从此不必再受轮回之苦,只是,”她抬手抚了抚茯神微凉的脸庞,叹息道:“只是你失去了过多的仙力,会修为大降。”
茯神凉凉一笑:“修为大降又有什么可怕的,重修就是了,只是你,若没了大半精血,只怕会压制不住天绝毒,会丧命的。”
落葵垂首低低一笑:“即便没有这桩事,压制不住也是迟早的事,若早些来,却能换回苏子,也不算可惜。”她沉沉续道:“这三日功夫,苏子怕是已轮回去了,你去找川谷,带苏子的轮回回来,此事要快,越快越好。”
“好,可是你,你刚失了孩子,身子受得住吗。”茯神续了盏茶递过去,茶中映出落葵莹白的脸,连番的重创伤了她的元气,说不上几句话便是气喘吁吁了。
落葵抬手抚着小腹,哀伤道:“没事,只是我的孩子可惜了。”她口中泛起苦涩,她想,自己与这个孩子终归缘分浅薄,与空青缘分浅薄,这一场劫数让她明白,自己与这世间的一切美好都没什么缘分,倒是和孤独不离不弃。
庭前隐约传来声声蝉鸣,叫的声嘶力竭,半开的窗下有温热的夏风吹进来,和着栀子花的凉香,令人心生宁静安稳,伸手握一握,想要将这宁静浮生牢牢握住,永不丢开。
落葵靠在灶房门边上坐着,嘴里叼着一根蒿子秆,抬眼无神的望向高远碧空,有夹着饭菜香气的袅袅炊烟,打着旋飘向远方,往常,苏子也是这样靠着门边儿坐着,叼着一根蒿子秆,指使她变着花样弄吃的,可热饭热菜端上桌,他却捏着筷子拨拉来拨拉去,什么这个咸了那个淡了,这个肉少了那个油多了,总没个合他心意的。想起他的挑剔,她的心是又软又疼,那些旧事就好像是前世,那些日子,虽然是担惊受怕的,却是她最热闹的好日子。
如今,灶间是清锅冷灶,灶外是一室寂然,她没有心思做饭,也没有心思吃饭,杜衡每日进来回禀观里的事,朝中的事,她打起精神料理完,却再没精神去吃郁李仁送进来的一日三顿饭,他每日送饭进来,哪怕送进来的又都原封不动的倒进泔水桶里,他也从未少送过一餐饭,郁李仁和落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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