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拉了拉海芋的衣袖,使了个眼色。
海芋顿时明了,坐到妇人身侧,恍若无意的松开她的手,甜腻腻的笑道:“大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坦么。”
妇人虚弱一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开春儿就觉得腰疼腿沉,想着不是甚么大毛病,就没看郎中,自己抓了些药喝,谁想这些日子就下不来床了,想着明日一早,就去医馆瞧瞧呢。”
海芋松开她冰凉的手,指着雷奕明笑道:“我兄长略通医术,大娘若是不嫌弃,可否让兄长先瞧瞧。”
妇人咧嘴笑道:“这可是巧了,可是遇上好人了,那,劳烦先生给老婆子我瞧瞧可好。”
雷奕明并未料到海芋挖了这样大的一个坑给他跳,他是修仙之人,于医理也略通一二,寻常人的小毛病他也不在话下,可眼前此人眉心处的死气已如此凝重,病势显然早积重难返了,他自认没这么大的本事能瞧得好,不禁明张口结舌的呆立在那,看了看海芋,又瞧了瞧那妇人。
海芋憋着笑意,冲着雷奕明故弄玄虚的眨了眨双眸。
雷奕明无奈的叹了口气,绷着一脸苦笑,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盖在妇人的腕间,伸出两指搭在上头,旋即脸色微沉,斟酌道:“大娘原不是北谷国人罢。”
妇人脸色大变,嗫嚅着唇角,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正在烧饭的羌活哐当一声,丢下锅铲子,跑到了妇人跟前,紧紧握住她枯瘦如柴的双手,明眸中浮起些雾气,低低叫了一声:“娘。”
雷奕明与海芋面面相觑,良久,他神情温和的笑道:“大娘莫怕,在下并无他意,只是在下瞧大娘不比北谷国人健硕,而双腿又湿寒入体已久,才会有此一问。”
穹庐的门像是没有关严实,一缕微凉的晚风拂过妇人花白的长发,她神情复杂,像是在经历一场漫长而艰难的重生,良久,她的眸中亮起万般光彩,仿若穿过茫茫旷野,望到了那从未有一刻忘怀之地,晚风卷过她唇边的悲凉的叹息,点头道:“不错,我老婆子原是长和国人,三十几年前,我那时不过十五六岁,被北谷国人掳了回来,卖给了那个挨千刀的,这数十年无一日不想回家,只可惜那挨千刀的看的紧,跑过几回皆被抓了回来,打了个半死,后来我熬死了他,原想可以回家了,谁料我这身子却又不行了。”她抽了口气,不甘心的低语:“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就算,就算回去了,爹娘怕是也早不在人世了。”
这妇人不过五十岁出头,但看起来如同七八十岁那般老迈,衰败的如同风中的一片叶子,失了水分卷起黄边儿,孤单而枯萎,在转瞬即逝的余生中飘摇。
一语便说尽了她的寥寥此生,海芋心中下起了一场夏日里的大雨,潮湿憋闷的透不过气来,她倒抽了一口气,拉着妇人的手,勉力笑语晏晏的安慰道:“怎么会,有我兄长开的药方子,保管大娘你长命百岁,定能回去看你的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