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落葵,她蓦然跪倒在地,硬生生的挤出几滴眼泪,没入金砖地缝,哀哀低声道:“外祖母。”
“葵丫头。”太后深深望住落葵,她并不相信这个心机深沉的姑娘,会从未察觉到京墨二人的异样,会察觉之后如此纵容,如此委屈自己下嫁,只是,这是她的心头肉,她只能维护,只能相信落葵所做的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皆是无奈之举。她话中有话道:“你要明白,你是郡主,自有你的尊贵,出了这样的丑事,即便你再不舍,也是不能嫁了的。”
“外孙女,明白。”落葵低伏在地,她没落下一滴泪,此事终了,她心中虽痛,却也是痛快的,她绝不会求情放过京墨,纵使京墨终会被人搭救出掖庭狱,纵使早晚有一日他会承袭了散伯爵位,这个善人也不该由她来做,那恨始终占据着她的心,她终归不是一笑泯恩仇的大度之人,遂平静道:“落葵一切都听外祖母的。”
此间事毕,每个人都去了各自该去的地方,或悲或喜或绝望。
午后的阳光正好,落葵搬了椅子在庭前晒太阳,暖意融融的晒着,渐渐的就眯起了眼犯了困倦。
许是看多了刺目的阳光,闭目的一瞬间,眼前竟是一片红光,像鲜血淋漓,隐隐有人哀嚎呻吟。她的心一阵抽痛,掖庭狱,自己从未去过这个地方,并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险地,苏子去过,出来时遍体鳞伤气息奄奄。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落葵蓦然睁开眼,只见丁香打开了门,而曲莲泪眼婆娑的立在门外,她嗤的一笑:“曲小姐,霖王怎么舍得放你出来了,莫非他不怕太后严惩。”
曲莲一言不发,噗通一声颓然跪下:“落葵,你放过京墨罢。”
落葵偏着头一笑:“放过他,为何,我为何要放过他。”
“你,”曲莲一时语噎,哽了半晌道:“就凭,就凭,就凭他曾对你有情有心。”
扑哧一声,落葵冷冷笑道:“有情有心,这句话,你自己信么,这句话,你不觉可笑么。”
“可笑。”曲莲喃喃道:“早在你与他在盛泽街上重逢时,我与他就一见钟情了,你对他有救命之恩,只是因为这救命之恩,他不忍负你。”她冷冷一笑:“你身份贵重有权有势,他对你只有虚情假意,只想着依仗你的权势,搏出后半生富贵荣华,落葵,他从未想过真的伤害你,你又何必非要置人于死地。”
这真相并非是头一回听到,只是每回听到都心痛难忍,原来他对她只有欺骗没有真心,她的心痛无法言说,一心想要任性刁蛮一回,脸上仍挂着笑,冷如三九寒冰,偏着头轻笑:“如今他的生死在我手中,我就是不想放过他,怎么样。”
曲莲哽住了,印象中落葵一向沉稳自持,从未像此刻这样蛮不讲理,她一时间不知该说甚么才好,良久,她低眉:“他欠你的,我来还。”
话毕,她猛然转过身,出人意料的一头撞到墙上,血如同一树红梅洒落新雪,她随之软软倒在地上,满头满脸都是血迹,狰狞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