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之事一无所知,这倒是极好的,他狭促笑道:“这宅子也就这么大,房舍统共也就这么几间,不然你就只能露宿廊下了。”
“水蔓菁”望了一眼窗外,那里蚊虫飞舞,个个都张着要吃人的大嘴,想到做乞丐时以天为盖以地为席的日子,整日里被蚊虫追的不胜其扰,实在是怕的抖了三抖,像一阵风般窜到床榻上,占据了靠着墙边的位置,将薄被裹在身上道:“好,就如此说定了,若我踹了你,你不许秋后算账。”
见她这副模样,空青也从善如流的合衣躺下,转过头去望住她,深情款款道:“好。”
月悬西窗,将窗纸染成淡白的秋霜,帐幔缓缓垂落,二人相对而卧的身影烙在帐幔上,与上头绚烂开边的禾雀花融在一处,帐幔之内静极了,这寂静一寸寸蚕食光阴,空青望着眼前那与落葵十分相像的眉眼,他知道这是她,更知道此刻是自己唯一能够握在手中的短暂一瞬,他难以自持的伸出手去,握住她逸在虚空中的一把长发,唇边漾出如春浅笑:“你放心,我定会护佑你此生安稳。”
“水蔓菁”心神荡漾,但事急从缓,一切都要静待端午那日,她佯装一副困极了的模样,低低唔了一声,蜷起身子,头抵在他的臂弯处,沉沉睡去。
一丝欣喜的笑意从空青的深眸荡漾而出,他缓缓抬手,轻轻拂过“水蔓菁”的脸颊,顿觉心圆意满,再无遗憾了。
而困在“水蔓菁”身躯内的落葵,却睡意全无,方才空青这一笑,像是笑到了她的心里,在心间漾开清水碧波,有一线光明找到常年锁闭黑暗之处,缓缓照亮,她如同喝了一盏蜜糖那样甜,甜的有些微醺,两颊泛红,盘踞于灵台之上的情愫之丝抓住了这一线破绽,转瞬呼啸而至,而她的心却毫无征兆的开始疼痛,痛的皴裂一刀刀细小的血口子,她紧紧揪住心口,冷汗淋漓,渐渐陷入迷离茫然之中。
“落葵,落葵,你怎么了,你醒来,快醒来。”落葵在迷蒙中睁开眼,只见自己窝在十里烟云之中,听得声声呼唤,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唤的亦是全然陌生的名字。她一个咕噜爬起来,摸了摸脸庞胳膊腿脚,自己全须全尾并未缺了甚么,暗自松了口气,扬声道:“是谁,是谁在那里。”
十里云烟的深处却没了声音,落葵一个恍惚,却见江蓠浅笑盈盈的走了过来,乍然见到了他,这些日子所受的苦,所担的惊受的怕顷刻间化作了泪,而那思念顿时成河,汹涌而出。
江蓠的眉眼模糊,只那笑清晰可见:“小妖女,快回来,我在等你。”
落葵正欲开口想问,却见眼前云烟重重,将江蓠的身影尽数掩盖,她仓惶的追了过去,却终于追出了一片虚无,她惊恐的睁开眼,正好对上“水蔓菁”的一双微眯的凤眼,那双眸生的端庄而妩媚,竟有丝丝熟识之感,她一时间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