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微微侧身,唇边微动吐出了口中叶片,叶片看似轻飘飘的击中了玉手,两两相撞却发出金玉之声。
那玉手缩了一缩,黑雾中轻咦道:“茯血。”
男子眸光一缩,身姿未动,可身侧的一杆翠竹却剧烈摇动起来,细长的竹叶簌簌轻响,金玉之声大作,震耳发聩,在沉沉静谧无声的暗夜中传的极远。
黑雾中人极是利落,一看少女有了难缠的帮手,丝毫没有多做纠缠,只转瞬间消失于暮色中。
少女惊魂未定的瘫在地上,腿软的站也站不起,走也走不动,缓了半响,才羞怯怯的望住男子,只见他三十几岁的书生模样,弯月样的双眸似有轻愁不散,整个人冷冰冰的似月华清寒。她的心登时忽悠一下,冒出个奇怪的念头来,这样好看的桃花眼,若是笑起来,定是如繁花绽放,春风乍临一般温暖,她含羞带臊的道谢:“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小女子乃青州曲家之女曲莲,敢问恩公高姓大名。”
那男子默不作声,目不斜视,连头都没有转一下,只抄起边上的白瓷染青花酒壶,就着壶嘴,仰头痛饮了一口。
曲莲低垂眼帘,长长的眼睫颤动了一下,倏然抬眸,轻咬下唇,再度软糯开口:“还请恩公告知高姓大名,小女子回家后定为恩公立个长生牌位,时时焚香祝祷,祈求神明保佑恩公一生顺遂,福寿安康。”
她的声音原本便轻柔无双,现下又刻意捏了嗓子,夜风送来几缕野菊花的苦香,将她的声音送的婉转入耳,听来如香玉满怀,令人心旌动摇。
那男子却始终一言不发,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夜风吹乱了他的长发,他也不曾抬手掠过一回,只微阖双眸,神情淡然,略带凄苦之色。
曲莲暗自腹诽不已,这是个甚么样的人,若非他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她真以为这是个死人,凝神想了会儿,一双杏眸浸在了水雾中,哽咽垂泪:“恩公莫非以为小女子起了甚么歹心,才不肯将姓名实言相告,小女子只是报恩心切,绝无他想,还请恩公成全。”
她低低抽泣,泣声幽幽如同春日里的杏花微雨,一点点的染醉了人心,夜风掠过散开的衣襟,有些冷,她抬手紧了紧。
谁料那男子竟丝毫不为所动,神情半点未变,瞧也没瞧她一眼,只抄起酒壶又痛饮了一口。
山里的夜风格外冷,溪边水气极重,比别处又格外冷了几分,点点寒霜染身,茫茫薄寒掠过,曲莲有些耐受不住,不禁鼻尖发酸,连打了几个喷嚏后,又紧跟着打了几个寒颤,抬眼瞧着那男子,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见他像是死了一般,全无半点反应。她不禁益发恼怒,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任由自己在这里冻着,若是搁在平日里,她早就破口大骂了。
可眼下她却不敢肆意妄为,此人修为之高,连那团黑雾都避之不及,她想,唯有跟紧了他,才能平安的找到北山仙山。鼻尖儿一酸,她又狠狠打了个喷嚏,冷得哆哆嗦嗦道:“恩,恩公,小女子是来寻北山仙山的,求恩公指点一二。”言罢,她再度喷嚏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