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葵心下一沉,这位王先生入太子府足有十年了,虽谈不上惊世名医,但医术也是颇为精到的,他都如此说了,那必然是凶险的。她垂首不语,坐在了床沿儿,只见太子脸带黑气,而黑气之下却隐现蜡黄,还未近身,滚滚热浪便从太子身上溢出来,扑到落葵的脸上,她顿觉像是一块热乎乎的帕子蒙在了脸上,气息一滞,几欲喘不过气来。她伸手在太子滚烫的额头上抹过,如此高热,他竟没有出一丝汗来,望之像极了寻常的伤风高热。
她打开黑檀木匣子,从里头取出一枚细弱的羽毛置于太子鼻下,只见羽毛飘动的十分微弱,不仔细察看,几乎看不出丝毫拂动。
呼吸竟这般微弱了,寻常的伤风高热可不会有此等症状,也难怪府中王先生会如此说了,落葵伸出手搭在太子腕间,只一瞬,便察觉出脉来数急,忽而顿无,脉象实在不妙,她不如苏子那般精通医术药理,并绝对的把握能保太子万全,只能暂且一试了,暗暗捏了把虚汗,脸色微白的回首道:“杜衡,雪凝丸。”
杜衡拿着素白长颈玉瓶疾步上前,在落葵掌心倒了一粒雪白冰寒的药丸,滴溜溜不停的打转。
这些事都是做熟了的,无需落葵吩咐甚么,他便掐了个决,指尖一闪而过的蓝芒缠住药丸,蓝芒阵阵流转,从药丸深处牵出一枚莹白的霜花,流泻着淡淡的寒意。
蓝芒裹挟着霜花,飘飘荡荡落于太子眉心,倏然便钻了进去,落葵离太子最近,在霜花没入他眉心的转瞬间,她便觉出迎面的热浪凝了一凝,有消减之势。
她心下微松,果然,这高热果然并非寻常的伤风之证,而是中毒,回首冲着杜衡点了点头。
杜衡如法炮制,从药丸深处牵出一枚接一枚的莹白霜花,如同在床榻上下了一场雪,霜花浮在太子周身轻快的飞旋,杜衡指尖轻点,霜花只转瞬间便没入太子的身子,而那滚滚热浪极快的溃散消弭,腕间已有些凉意了。
随着雪凝丸中的霜花消耗殆尽,药丸随之化作一捧淡白雾气,杜衡伸手一笼,将其笼在指尖,置于太子唇边,单手一推,那雾气便毫无阻拦的渗入他的口中,杜衡抬手,两指从上至下缓缓推动,那捧雾气渗入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以燎原之势冲散了深藏体内的高热。
太子痛苦的闷哼了一声,额上终于流下豆大的汗珠,而身上憋了许久的热汗也发散出来,浸透了他的寝衣。
落葵见状,与太子妃一同,替太子除了湿漉漉的寝衣,换上干净的月白色绫锻中衣,如今的她们,像极了惊弓之鸟,不敢轻易相信府中其他人,不敢假手于人,事事必然躬亲。
高热退了下来,可太子却并无丝毫清醒好转的迹象,既是中毒,那么须得辨清楚是甚么毒,才好对症下药,落葵定定望住太子脸上的团团黑气,蓦然回首道:“杜衡,拿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