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越过落葵,直落到跟在她后头的京墨身上,才毫不掩饰眉眼间的笑意:“没有,我也是刚到。”
晨起的薄雾微微泛着凉意,曲莲的腕间指尖透着微寒,细瞧之下,落葵与曲莲的眉眼间有些像,只不过曲莲的气韵温婉,眉眼精致,性子又温和脾气又好,宜喜宜嗔,活脱脱是个闺阁姑娘的娇态。
一层秋雨一层寒,今年的秋却格外不同,几场秋雨疾风过后,原本渐渐转凉的天,反倒燥热起来,连沉寂下来的蝉儿也不耐热的再次声嘶力竭起来,京墨是个顶受不住热的,才疾步行了一段路,他额头便渗出又细又密的汗,沿着鬓边盈盈落下。
曲莲微微蹙眉,眉间泛起淡淡涟漪,转瞬却又唇角含笑,度给他一方帕子,雪白的丝上绣着一角碧色并蒂莲,透着幽幽水雾荷香。
京墨微怔,只吸了吸鼻子轻嗅一声,笑道:“好香啊,沾了我的汗味儿多可惜。”
曲莲垂首,递出去的手一时无法收回来,垂在指尖的帕子在风中尴尬飘动,她益发扭捏:“不妨事,你回头送我条新的就行。”
那帕子是上好的宋锦,绣工是扬州绣娘的手艺,买一条帕子花费的银钱,足够寻常人家吃用整月了,京墨掂量了下身上的银子,发觉自己不大买得起这样一条金贵的帕子,手出其不意的伸进落葵袖中,一把扯过袖中藏着的帕子,抹了抹汗,嘻嘻一笑:“落葵的帕子没这么香,用来擦汗最合适。”
言罢,他把沾满汗渍的帕子扔给落葵,落葵侧身躲开,皱鼻拧眉一脸嫌弃:“臭死了,我不要了,你赔我个新的。”
“你那么多旧衣裳,随便剪剪就都是帕子,买甚么新的,浪费银子。”京墨撇了撇唇角嗤道:“你又不是曲莲这样的大家闺秀,用不着这么讲究。”
落葵狠狠拎起他的耳朵,笑望着他痛的连连跳脚:“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错了,我错了,错了,错了,错了......”京墨凑近了落葵的耳畔,悄声笑道:“你要甚么花样子的,回头我陪你去挑,嘘,莫要叫曲莲听到了,回头她也要,我可买不起。”
落葵这才展颜一笑,这粉面含春,眉目传情,连空气都变得暧昧朦胧起来。
曲莲眸光微暗,低垂了眼帘向后退了半步瞧去,胭脂红团花锦袍的京墨与月白色长衣的落葵并在一处,一艳丽一素净,却像极了一对璧人,她心下黯然起来,转瞬却又牵动唇角微微一笑,璧人又如何,走到最后才算是完满。
如同被一片阴云遮蔽,曲莲心下郁郁,一路上都垂首不语,远远的便望见盛泽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三人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不消一时三刻,便被挤散了。
落葵小心翼翼的抹着额上的汗珠子,一边怕抹汗抹花了妆容,一边又怕汗腻腻的黏在脸上会起疹子,很是难熬。她极艰难的挪到个摊儿前,有不少人也挤在那摊前,在一堆一堆的古物里翻找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