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低沉而悲戚,像是风声呜呜咽咽在暗室中回旋:“京墨,京家的祠堂修的可还算气派。”
京墨微怔,并不明白落葵问这些的缘由,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气,气派,怎么了。”
落葵垂首,轻轻抚摸牌位:“我爹爹故去后,不设灵堂,不得祭拜,就连坟茔也只能藏在见不得人的荒野中,连墓碑都没有一块。”她扬眸环顾惨白的四围,长长吁了口气:“爹爹的忌日,我也只能躲在这里祭拜他,与他说上几句话。”
京墨跪坐于地,他起初也觉着在这里祭拜先人祖宗,有些诡异,实在不够庄严恭敬,可后来转念一想,他所认识的水落葵,向来不重规矩,能想得起来祭拜先人祖宗已是难得了,就更不用计较在何处祭拜了,可乍听落葵此言,他也是一惊,张口结舌道:“这,这是为何。”
落葵将牌位端端正正的摆在供桌上,怔怔望着:“我知道的也不多,京墨,我只知道数十年前,京家与水家都长居青州,关系也十分亲近,可后来不知惹了甚么祸事,令尊去世,幸而未曾牵连京家满门获罪,爷爷为着避嫌,便带着京家满门去了扬州定居,而我爹也在青州就此沉寂下来,咱们两家这才渐渐没了往来。再后来,再后来便是我爹爹获罪,累及水家满门,毁了祠堂,断了传承。”
没有风的方寸之间,烛火急一阵儿,缓一阵儿的不停摇曳,那是落葵吐出惊人心扉的每一字,每一句时呵出的气息,冷薄的拂过烛火,这一字一句皆剔除了旧事中的腥风血雨,只捡了些温和的缓缓道来,可绕是如此,还是惊了灯烛,吓了人心。
京墨越听心越沉,最后终于听得心惊肉跳脸色大变,惊恐的无法自已,话都说不利索了,只颤声道:“我,我不知道,我甚么都不知道,你,我,我,我,那以后,以后,我,我如何才好。”
落葵喟叹,爷爷当真心疼京墨这棵京家独苗儿,将他宠的经不起半点风霜雨雪,相较之下,自己的父亲当真心狠,合该是金尊玉贵的自己,竟成了天生天养的囫囵模样,莫非自己是捡来的,可苏子同样是父亲捡来的,怎么就养的这样好,看来养的好不好与谁生谁养并无关系,是看天资的。
她捏着帕子替他擦去额前的冷汗,轻声劝慰道:“你莫怕,这些事已经过去十数年了,爷爷是这旧事牵扯中的最后一人,所有的旧事皆与你无关,你莫怕,只不过你是为了避祸才来的青州,而我是为了避祸才搬来此处,如今时局混乱,原本便没有真正的自在人,只是再比谁能熬的时日更久些罢了,所谓来日方长,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说是么。”
此话说的如白水般清澈一眼望穿,虽然无奈却也是实情,京墨已经定下心神,逐走满心的恐惧,默默点头:“自从水伯父走后,你的光景便一日不如一日,实在是太辛苦了,我不该为难你,阿葵,你放心,我以后定同你一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