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锦州城最远的一所堡寨,大约有十五里地左右,出了城便是萧索一片,早前建奴曾在攻城时大举放火,连带着将锦州附近的树林与灌木丛都一并烧了个七七八八。
“中丞,中丞,等等小人。”那军卒又带了十几个人从后面追了上來。锦州城外并不太平,让孙鉁自己出去李信不放心,所以又派了十几个骑兵一路护送。
孙鉁一路走,后面的护卫一路追。这位宁远巡抚心急如焚,却忽然发现前面的路被挖断了,战马越不过去,只好停在被新翻起的土堆前,打算绕路过去。却冷不防眼前一黑,便觉得整个身子腾空而起,竟是被人生生的提了起來,紧接着被横着身子搁置在马背上,随着急促的马蹄声,他内心惊惧一片,难道是中了歹人暗算?
尽管心乱如麻,却任凭它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制住孙鉁的手臂便像铁钳一样,不能挣脱分毫。
孙鉁只觉得快马一路疾驰,于路上又似乎回合了很多人,马蹄踏地踢踏作响,明显是有很多人加入了南下的队伍。他胸膛里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他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被满清的斥候游骑活捉了,这一路向南却是扑奔清军行营去了。
咬牙切齿,心灰意冷,马背上的孙鉁已经做好了随时杀身成仁的准备,什么咬舌自尽,堕马被千百只马蹄踏成肉酱,种种可能性在脑中一一闪过。不过,之所以为即时赴死,是他要敲清楚了,究竟是谁使他陷入这万劫不复之地。
谁知这一颠簸,便颠簸了整整一夜,直到整个身子都被颠的麻木不堪,可这身子上的麻木却抵不过内心的阵痛,想想前一刻还壮志雄心,要留着这有用之身大有作为一番,可转眼便要不得不赴死成仁了。
孙鉁不是个迂腐之徒,更不是胆小怕事之人,但终究是心有不甘。就在他心乱如麻胡思乱想之际,战马却骤然停了下來,世界似乎在瞬间都安静了。
孙鉁猛然觉得自己被人提了起來放了下去,紧接着又觉得自己的双脚实实在在的踏在了地面上,那双铁钳一样的手臂松开了,他的身子却因为久久不能活动而摇摇欲坠,可终究是在极力的克制下站稳了脚步。他不想自己在敌人面前太过狼狈,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可能保存住一个大臣的尊严。
套在头上的黑布罩子随之被揭开了,眼前豁然开朗,太阳早就高高的挂在天际,孙鉁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眼天空,阳光刺的眼睛生疼,他却舍不得闭上一下,因为他知道下一刻也许自己便永远的见不到这……
“孙中丞得罪了…”
蹩脚的汉话将沉浸在一种悲壮情绪中的孙鉁从失神中拉了回來,回头一看却是个蒙古人,他心中暗道,果然是鞑子沒错,可目光一瞥居然在那蒙古人身后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不是洪承畴还有何人,而且在洪承畴的身后跟着的居然是刘宇亮。
这,这如何是做梦么?孙鉁糊涂了,洪承畴却与刘宇亮走向前來,冲着孙鉁的身后深深一揖到地。
“阁老,我们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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