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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春到人间_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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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一口,又慢慢地放下,忽然道:“你们刚才说的,我全都听见了。”

    郭大路道:“哦?”

    除了这个“哦”字外,他实在想不出应该说什么。

    红娘子轻轻道:“你们对我的好意,我很感激,可是……”

    郭大路和燕七在等着她说下去。

    过了很久,红娘子才慢慢地接着道:“可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们还不太了解。”

    郭大路和燕七谁也没有表示意见。

    他们当然不能说自己对别人的事很了解——谁也不能这么说。

    红娘子垂下头,道:“我们以前本来……本来非常要好……非常好……”

    她声音似已有些哽咽,长长吐出口气,才接着道:“这次我留下来,正如你们所说,是希望能使他回心转意,重新过像以前那样的日子。”

    郭大路忍不住道:“你对以前那段日子,真的还很怀念?”

    红娘子点点头,黯然道:“可是现在我才知道,过去的事就已过去,就像是一个人的青春一样,去了就永远不会再回头。”

    说到这里,她眼泪似已忍不住要流下。

    郭大路心里忽然也觉得一阵酸楚,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他看着燕七,燕七的眼圈儿似也有些发红。

    红娘子以前虽然伤害过他们,暗算过他们,但现在他们早巳忘了,只记得红娘子是个一心想回头的可怜的女人,他们心里只有同情,绝没有仇恨。

    没有人能比郭大路他们更容易忘记对别人的仇恨。

    又过了很久,红娘子才总算勉强将眼泪忍住,轻轻道:“但你们若以为他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你们就错了,他越这样对我,就越表示他没有忘记我们以前的情感。”

    燕七忽然点点头,道:“我了解。”

    他真的了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往往很微妙。

    人们互相伤害得越深,往往只因他们相爱得更深。

    红娘子轻轻地接着又道:“他对我若是很好,很客气,我心里反而更难受。”

    燕七柔声道:“我了解。”

    红娘子道:“就因为他以前对我太好、太真,所以才会觉得被我伤害得很重——所以现在他才会这么样恨我。”

    郭大路道:“他怎么会恨你?”

    红娘子凄然一笑,道:“他恨我,我反而高兴,因为,他以前若不是真的对我好,现在又怎么会恨我?”

    郭大路终于点了点头,道:“我懂。”

    红娘子道:“你若在一个人脸上刺了一刀,刺得很深,那么他脸上必定会留下一条很深的刀疤,永远也不会平复。”

    她黯然接着道:“心上的刀痕也一样,所以我知道我们是永远无法恢复到以前那样子了,就算还能勉强相聚在一起,心里也必定会有层隔膜。”

    郭大路道:“可是……你们至少还可以做个朋友。”

    红娘子道:“朋友?……”

    她笑得更凄凉,道:“任何两个人都可能成为朋友,但他们以前若是相爱过,就永远也无法成为朋友了,你说是不是?”郭大路只有承认。

    红娘子忽然站起来,道:“但无论如何,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们。”

    郭大路这才看见她手里提着个小小的包袱,动容道:“你想走?”

    红娘子凄然道:“我若勉强留下来,不但他心里难受,我也难受,我想来想去,才决定还不如走了好。”

    郭大路道:“可是你……你有没有打算,准备到哪里去呢?”

    红娘子道:“没有打算。”

    她不让别人说话,很快接着又道:“但你们可以放心,像我这样的人,有很多地方都可以去的,所以你们为了他,为了我,都最好不要拦住我。”

    郭大路看看燕七,燕七在发怔。

    红娘子看着他们,目中仿佛充满了羡慕之意,柔声道:“你们若真的将我当做朋友,就希望能记住一句话。”

    燕七道:“你说。”

    红娘子凝注着远方,缓缓地道:“世上最难得的,既不是名声,也不是财富,而是人与人之间的真情,你若得到了,就千万要珍惜,千万莫要辜负了别人,辜负了自己……”她声音越说越低,低低的接着道:“因为只有一个曾经失去过真情的人,才懂得它是多么值得珍惜,才会了解失去它之后是多么寂寞,多么痛苦。”

    燕七眼圈儿真的红了,忽然道:“你呢?你以前是不是以真情在对待他?”

    红娘子沉默了很久,才轻轻道:“我本来连自己也分不清。”

    燕七道:“现在呢?”

    红娘子道:“我只知道他离开后,我总是会想起他,我……找过很多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代替他。”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她忽然以手掩面,狂奔而出。

    郭大路想过去拦阻。

    但燕七却拦住了他,黯然道:“让她走吧。”

    郭大路道:“就这样让她走?”

    燕七幽幽道:“走了也好,不走,彼此间反而更痛苦。”

    郭大路道:“我只怕她会……会……”

    燕七道:“你放心,她绝不会做出什么事来的。”

    郭大路道:“你怎么知道?”

    燕七道:“因为她现在已知道王老大对她确是真心的,这已足够。”

    郭大路道:“足够?”

    燕七道:“至少这已足够使一个女人活下去。”

    她目中也已泪珠满眶,轻轻接着道:“一个女人一生中,只要有一个男人的确是真心对她的,她这一生就没有白活。”

    郭大路凝视着他,良久良久,道:“你对女人好像了解得很多。”

    燕七扭过头,目光移向远方。

    ******

    天空碧蓝,阳光灿烂。

    碧蓝的天空下,忽然有一道浅紫色的烟火,冲天而起。

    燕七皱了皱眉,道:“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放烟火?”

    燕七回过头,就看见王动也正站在屋檐下,看着这道烟火。

    风吹过来,紫色的烟火随风而散。

    郭大路道:“只要人家高兴,随时随地都可以放烟火,这一点也不稀奇。”

    燕七似在沉思着,喃喃道:“是不是就好像随时随地都可以放风筝一样?”

    郭大路没有听清楚,正准备问他说什么。

    忽然间,王动已冲到他们面前,道:“她呢?”

    “她”自然就是红娘子。

    郭大路道:“她已经走了,因为她觉得你……”

    王动大声打断了他的话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郭大路道:“刚走……”

    这两个字刚说完,王动的人已横空掠起,只一闪,就掠出墙外。

    郭大路笑了,道:“原来他对她还是很好,她根本不必走的。”

    他摇着头,笑着道:“女人为什么总是这样喜欢多心?”

    燕七脸上却连一丝笑意也没有,沉声道:“你以为那烟火真是放着玩的?”

    郭大路道:“难道不是?”

    燕七叹了口气,道:“江湖中的勾当,看来你真的连一点也不懂。”

    郭大路道:“我本来就不是个老江湖。”

    燕七道:“假如我们要对付一个人,你在这里守着他,我在山下,你有了他的消息时,用什么法子来通知我?”

    郭大路道:“不会的。”

    燕七道:“不会的?这是什么意思?”

    郭大路道:“这意思就是说,像这种情况根本就不会有。”

    燕七道:“为什么?”

    郭大路眨眨眼,道:“因为你若在山下守着,我——定也在山下。”

    燕七眼睛里露出了温柔之色,但脸却板了起来,道:“我们现在说的是正经事,你能不能好好地说几句正经话?”

    郭大路道:“能。”

    他想了想,才接着道:“山上和山下的距离不近,我就算大喊大叫,你也未必听得到。”

    燕七冷冷道:“聪明聪明,你真聪明极了。”

    郭大路笑了,又想了想,才说道:“我可以叫别人去通知你。”

    燕七道:“若没有别的人呢?”

    郭大路道:“我就自己跑下山去。”

    燕七瞪着他,板着脸道:“你脑袋里装的究竟是什么?稻草?木头?”

    郭大路笑道:“除了稻草和木头之外,还有一脑子想逗你生气的念头,我总觉得你生起气来的样子,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他不让燕七开口,抢着又道:“其实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你认为那烟火也跟风筝一样,是江湖中人传递消息的讯号。”

    燕七还在瞪着他,过了很久,才长长叹了口气,道:“我总有一天非被你活活气死不可。”

    就在这时,山下忽然也有一道紫色的旗花烟火冲天而起。

    郭大路的神色也变得正经起来了,道:“依你看,是不是有江湖人到了我们这里?”

    燕七道:“而且还不止一个。”

    郭大路道:“你认为他们是来对付红娘子的?”

    燕七道:“我不知道,但王老大必定是这么想法,所以他才会赶过去。”

    郭大路动容道:“既然如此,我们还等在这里干什么?”

    燕七道:“因为我还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郭大路道:“什么事?”

    燕七道:“这次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让我一个人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郭大路已用力摇着头,道:“不能。”

    燕七皱皱眉道:“我们若全走了,谁留在这里陪小林?”

    他们当然不能将林太平一个人留在这里。

    经过了上次的教训后,现在无论什么事,他们都格外小心。

    郭大路沉吟着,道:“这次你能不能让我走,你留在这里?”

    燕七也立刻摇头道:“不能。”

    郭大路道:“为什么?”

    燕七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起来,道:“你的伤本来就没有完全好,再加上你又死不要命,不等伤好之后,就一个人偷偷溜下去喝酒……”

    郭大路道:“谁一个人偷偷喝酒?难道我没有带酒回来……”

    燕七沉着脸,道:“不管怎么样,你现在还不能跟别人交手。”

    郭大路道:“谁说的?”

    燕七瞪着眼道:“我说的,你不服气?”

    郭大路道:“我……我……”

    燕L道:“你若不服气。先跟我打一架怎么样?”

    郭大路摊开双手,苦笑道:“谁说我不服气,我服气得要命。”

    他捧起那张摆棋盘的小桌子,喃喃道:“你快去吧,我去找小林下盘棋,他的狗屎棋刚好跟我差不多。”

    燕七看着他走过去,目光又变得说不出的温柔,温柔得就像是刚吹融大地上冰雪的春风——样。

    ******

    现在正是春天。

    春天本就是属于多情儿女们的季节。

    春天不是杀人的季节。

    春天只适于人们来听音乐般的啁啾鸟语,多情叮咛,绝不适于听到惨呼。

    但就在这里,他听到一声惨呼。

    一个人垂死的惨呼。

    世上有些地方的春天,到得总好像特别迟些。

    还有些地方甚至好像永无春天。

    其实你若要知道春天是否来了,用不着去看枝头的新绿,也用不着去问春江的野鸭。

    你只要问你自己。

    因为真正的春天既不在绿枝上,也不在暖水中。

    真正的春天就在你的心里。

    钢刀下是永远没有春天的。

    血泊中也没有。

    一个人卧在血泊中,呼吸已停止,垂死前的惨呼也已断绝。

    刀还被紧紧握在他的手中。

    一柄雪亮的鬼头刀!丑恶,沉重!

    九个人,九柄刀!

    风中弥漫着令人呕吐的血腥气,春天本已到了这暗林中,现在却似又已去远。

    九个人手里紧握着刀,将红娘子围住。

    九个剽悍、矫健、目光恶毒的黑衣人——一个已倒卧在血泊中。

    红娘子看着他们,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救苦救难”的媚笑,纤纤的手指向血泊中指了一指,媚笑道:“这位是老几?”

    七个人紧咬着牙,只有一个最瘦的黑衣人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老八。”

    红娘子搬着手指,道:“第一个死的好像是老六,然后是老二、老九、老十,再加上老八——唉,十三把大刀,如今已只剩下八把刀了。”

    黑衣人道:“不错,十三把刀已有五兄弟死在你们手里。”

    他喉间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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