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路已经在街角里看了很久,他本来早就想冲过去了。
可是冲过去干什么呢?
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棍子抓的若真是个心黑手辣的强盗,他难道还能帮强盗拒捕么?
从山上一路跑下来,一路冷风扑面,他的火已经小了很多。
所以他还是在街角里等着。
跌到街心上的那个人蜷曲在那里,就像是一摊泥,动都没有动。
棍子突然一把将他拉了起来,用两只手揪着他的衣襟,一字字道:“看着我。”
这人的身子虽已站起,头还是软软地垂着。
棍子的右手松开,正正反反掴了他十几个耳刮子。
血开始从他嘴角往外流,但他还是咬着牙,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棍子冷笑道:“好,有种。”
他的膝盖突然抬起,用力一撞。
这人痛得连脸都变了形,想弯腰,却弯不下去。只有将下身往上缩,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悬空吊在棍子手上,抖得全身的骨头都似已将松散。
棍子道:“对付不听话的人,我有很多法子,这是其中最简单的一种,你想不想再试第二种?”
这人终于抬起头,瞧着他,眼睛里充满了仇恨的怒火。
棍子的神情却忽然变了,变得和气了些,道:“你不是凤栖梧?”
这人牙齿咯咯打战,嘶声道:“你明知道我不是,为什么还要这么样对付我?”
棍子道:“因为我还不能确定,除非你告诉我你是谁,我才能证实你不是凤栖梧。”
这人道:“我谁都不是,只不过是这城里一个卖杂货的小商人。”
棍子沉下了脸,冷笑道:“你若不是别的人,我只有把你当作凤栖梧了。”
这人颤声道:“你怕抓错了人,怕上头怪你,所以你明知我不是凤栖梧,也不肯放过我。你这种人的手段,我早就知道。”
棍子的脸色又和缓下来,道:“你错了,这次我找的只是凤栖梧一个人,和别人全没关系,只要你肯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历,我立刻就放了你。”
这人道:“放了我?你会放了我?”
棍子居然笑了笑,道:“为什么我不会放你?就算你在别的地方有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人想了很久,才咬了咬牙道:“我姓韩,叫一阵风。”
棍子道:“一阵风,那年春天,在张家口杀了黄员外一家人的是不是你?”
一阵风道:“你说过,只要我不是凤栖梧,别的事你都不管。”
棍子道:“我当然不管,但我又怎知你就是一阵风,不是凤栖梧?”
一阵风道:“我身上刺着花……”
“哧”地,衣襟被撕开,胸膛上果然刺着龙卷风的形状。
这的确是一阵风的标志。
棍子淡淡道:“一阵风不会冒充凤栖梧,凤栖梧却可能冒充一阵风的。”
一阵风道:“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
棍子沉吟着,道:“听说,黄员外是被人一剑刺死的。”
一阵风道:“不是,我从来不使剑。”
棍子道:“他是怎么死的呢?”
一阵风道:“我用药先毒死了他,再将他抛到井里去。”
棍子又笑了笑,道:“这么样说来,你的确是一阵风了。”
一阵风道:“我本来就是。”
棍子道:“好,很好……”
他突然出手,反手在一阵风脖子上一切。
一阵风立刻又变成了一摊泥。
他的人虽已死,但一双眼睛却还不肯死,狠狠地瞪着棍子,眼球慢慢地向外凸出,充满了愤怒与怨毒,像是在问:“你答应过放了我,为什么又下毒手?”
棍子的嘴没有说话,但眼睛却似在替他回答。
他眼睛里充满了得意之色,仿佛在说:“这就是我的手段,我既然不信任你,你为何又要信任我呢?”
郭大路的眼睛里也在冒火。
但他还是只有瞧着,因为这一阵风的确该杀。
官差杀贼,本是天经地义的事。
只听一人道:“原来他杀人的时候,你也只不过在旁边瞧着的。”
郭大路用不着回头,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了。
他只有叹了口气,道:“但我还是要看下去。”
燕七道:“你喜欢看他杀人?”
郭大路道:“我要等着看他杀错一个人。”
燕七道:“为什么?”
郭大路道:“那时我才有理由杀他。”
燕七道:“你想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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