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里慢慢爬出来,手指扣进泥土里,一点一点地朝着头颅的方向爬去。又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比一个世纪更长。他爬到了那颗老槐树边上,用手把土挖开,把已经腐烂的头挖出来,装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蛆虫和蜈蚣在他脸上爬来爬去,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用力吸了一口气。
啊!
新鲜空气的滋味真好!
活着真好!
然而,他刚刚以为自己重获了新生,并因此而喜悦,正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的时候,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突然走到他的面前。
那人的颧骨突突着,脸颊上几乎没有肉,两个眼窝深陷在黑色的眼圈里,远远一看,像个鬼一样。
“杨保国!”马福庆一眼就认出来。
杨保国不说话,脸阴沉沉的,像雨前的天空。他的手里端着一个脸盆,脸盆里是满满一盆水。
马福庆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刚想跑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四个穿着看守所号服的壮汉,一把将他按倒在地。
杨保国把脸盆放在地上,又拿出一包餐巾纸,从中抽出几张,盖在了马福庆的脸上。然后用手往脸盆里沾了点水,洒在纸巾上。
马福庆立刻觉得呼吸有点困难了。他刚刚才由死亡地里挣扎着爬回来,正贪婪地呼吸着活的新鲜空气,一下子又回到了死亡的边缘。
他的身体被四个壮汉死死地按住,一动也动不了。他只能用力地吹气,企图把脸上的纸巾吹走,然而被水沾湿的纸巾就像磁石一样牢牢吸在他的脸上,刚被吹开,只漏进来一点点空气,就马上严严实实地盖了回去。
“求求你,放过我!”马福庆隔着纸巾喊。
他不想再死一次了。死亡的感觉实在太过痛苦,不但是因为死法的惨烈,更因为他每次都不得不看着自己死去。这种濒死的恐惧、无助、绝望和死时的苦痛交叠在一起,实在令人难以承受。
“放过你?”杨保国冷笑道,“你当初有放过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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