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深。整座城市在灯火映衬中,像是钢筋混凝土铸成的棋盘,纵横交错,望不到边际。
林浅跟厉致诚站在幽暗的住院部楼道里,望着楼下那片黑黢黢的人群。
他们看起来是躁动的、兴奋的,坐立不安。记者们挂着相机、扛着摄像机,走来走去。只要有人从住院部走出来,都会吸引他们的全部视线和打量。
而记者的身后,是十几二十个穿着蓝色工人制服的男人。天色太暗,看不清面目。但他们手中的横幅却很醒目:
“抵制外资收购!”
“爱达高层勾结外资,出卖民族品牌!”
才安静了一小会儿,他们又开始高声抗议了。显然是经过排练的,声音整齐洪亮:
“保护民族民牌!”
“抗议外资入股老爱达!”
“把外资奸细赶出爱达!”
……
听到“外资奸细”四个字,林浅皱了一下眉头。
显然是在说她了,哼。
而此刻,尽管已是晚上,但医院门口依旧车来车往、人流不绝。所以这批人很快吸引了路人的围观。记者们逮不到正主,更是对这些抗议者一顿猛拍。一时间,灯光不断、人越聚越多,到显得声势浩荡、蔚为壮观。
林浅轻轻“哼”出了声。
厉致诚单手撑在窗台上,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他的脸色很沉静,隽黑的眸盯着楼下的嘈杂,问她:“你认为是谁做的?”
林浅双手往窗台上一撑,鄙夷地答:“还能是谁?陈铮。”这么不入流的手段,舍他其谁?
这显然也是厉致诚心中的答案。他眼中滑过淡漠的神色,没说话。
林浅却摇了摇头,说:“其实陈铮这人并不笨,以前我在司美琪,觉得他也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企业管理得也挺好。但这个人……太偏执了。他把一己之私看得太重,并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所以总是做这样的蠢事,上不得台面,也得不到长远。现在想想,这个人其实可怜可悲又可恨,因为由始至终,他大概什么也没看清楚。”
讲完这番话,她就转头看着厉致诚。
也许是因为这几天,尤其是今天,她的心情始终有些低落。所以此刻看到陈铮导演的一幕闹剧般的,但也是恶毒的进攻,才令她心生感叹。
她是在感叹陈铮这个人,但又好像,是在感叹其他事。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而厉致诚闻言,只眸色静深地凝视着她。窗外的灯光朦胧透进来,照得他的黑发他的脸,分外沉稳笃定,高深莫测。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低声说:“说得没错。这也是他最后的挣扎了。”
温凉的嗓音,透着波澜不惊的寒意。
林浅的心微颤了一下,没说话。
dg和投资公司导演的这一出收购,令徐庸病重入院;现在陈铮又拿她攻击厉致诚和爱达……
厉致诚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他是多狠的人,陈铮大概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现在,他安排的连环计已经快要全部就位,大反攻即将在几个月后拉开帷幕。对陈铮必然会痛下杀手。
林浅又侧眸看了眼楼下的人群。不知陈铮此刻正躲在哪里,得意地看着这一幕呢?
也许下一次再碰面,她给予陈铮的目光,只会剩下怜悯了。
——
“薛明涛已经到了。”蒋垣从楼下走来,朝厉致诚点了点头。
林浅循着两人目光望去,果然看到几辆大巴车停在医院门口,然后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薛明涛等干部,带着一些爱达的员工,冲下了车。他们开始维护现场秩序,同时将记者、抗议者都挡在外围。
这个现状其实挺尴尬的。
不能报警,因为报警必然上头条,小事变大事;
不能放任自流,因为这样他们会被堵在医院,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徐庸的静养也会受影响。
只能用同样的手段——人海战术,反过来把他们给压制住。好在薛明涛带的人很多,瞬间就形成了包围之势,把那些蓄意闹事的人围在中间。
薛明涛处理这种事一向谨慎。虽然林浅听不到他们具体在说什么,但清楚看到薛明涛带着几个干部,正在跟那些记者解释什么——大概是说这些抗议者根本不是爱达员工。而他带的人也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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