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然后用中文缓慢的回答道,“第一,我在美国只是一名肿瘤科医生。如果连我都要开始准备治疗感染了新型冠状病毒的患者,那就意味着疫情在美国已经非常严重了。虽然我认为这样的概率会很低,但既然我有可能要在自己完全不了解的领域展开工作,那趁着现在多学习一些相关知识肯定不会有什么坏处。”他叹了口气道,“但愿这样的知识不会派上用场。”
“那么……第二个理由呢?”布鲁恩对时机的把握恰到好处,在大家都沉默了下来的时候,他的提问缓解了现在有些沉重的气氛。
“第二个理由,这里是我的家乡——至少是一半的家乡。”伯纳德认真道,“虽然我出生在美国,成长在美国。但我的父母总是对我说,在中国的这些亲戚,他们也是家人。而我又是一个非常重视家族的人,为了他们,我也得站出来做些什么。”
“第三个理由,我是一名医生。”伯纳德说道,“当我看到有人因为疾病而痛苦甚至死亡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张智甫和孙立恩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点了点头,并且向伯纳德伸出了右手,“你的理由很充分。”
许医生伸出手和张智甫握了握,然后有些激动的问道,“这意味着……我已经加入你们的行列了?”
“这倒没有。”张智甫笑了笑说道,“我个人对你的加入表示欢迎和期待,但能不能正式加入,这取决于我们能不能给你申请下来短期行医许可。”
“在得到行医许可之前……”徐有容对伯纳德说道,“我和其他的医疗队医生将对你穿脱防护服的操作进行全程培训——这样哪怕行医许可没有批准下来,你也不算是白来一趟。”
伯纳德点了点头,“那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
徐有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然后说道,“那就从现在开始吧——等进入红区之后,为了防止可能的病毒传播,你需要和我们一起住在酒店里,不能回家。”
徐有容和布鲁恩以及伯纳德正准备一起离开办公室,而孙立恩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孙立恩听到了李承平教授的声音,“抢一床不行了。”
虽然已经用上了几乎所有治疗手段,虽然孙立恩觉着自己已经获得了潘大姐的回应……但潘大姐仍然在下午六点十五分左右再次出现了严重的DIC。这一次,李承平团队用尽了所有手段,但仍然无法扭转她的病情。
抢救持续了半个小时,她的ECMO血液流量快速下降到每分钟0.1升,血氧饱和度快速下降到不足60%。
“我们已经用尽了所有方法,但情况没有改善。”李承平叹了口气,“这个病人我记得是你特别关注的,所以打个电话给你。”
李承平在电话里说道,“我已经叫停了抢救,等会我会去和患者家属联系一下。”
孙立恩挂了电话,有些木然的看着手机一言不发。而张智甫则察觉到了孙立恩突然的情绪变化,他皱眉问道,“出事儿了?”
“抢一床不行了。”孙立恩木然道,“DIC,情况扭转不了了。”
徐有容有些惊讶,“抢一床……潘大姐?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看过,她的情况还行啊。”
DIC的发生往往缺乏征兆且进展迅速。以往的治疗中,大部分的DIC患者都是通过各种表现出的“征兆”而被发现的。比如无法用原发疾病解释的黏膜出血,比如静脉注射的针孔处向外流血,比如……四肢突然出现严重紫癜,而血压快速下降等等。
“情况进展的很突然。”孙立恩沉默了好一阵后说道,“这种事情……已经超出我们的掌控范围了。”
张智甫也跟着一起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阵,他抬头对孙立恩说道,“我去和患者家属联系吧,看看……能不能动员一下做个遗体解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