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风险最大的医护工作人员之一。
“她……她病的很重么?咱们云鹤现在有多少医务人员感染了?”记者姐姐迟疑了一下问道,“这个数据孙主任您知道么?”
“她正在接受ECMO生命支持治疗。”孙立恩答道,“如果病的不重,那我们也不会用上最后手段。至于您说的医务人员感染数量的问题,我并不掌握这个数据,也没有可以供您参考的估算数值……”他顿了顿说道,“但我已经见到了两位感染的医务工作人员,一名是我们今天会诊的这个病例。另一名……他是咱们云鹤一家医院的院长。我也是在会诊中才知道这个情况的。”
“咱们现在的会诊标准是什么?是医务工作人员会优先得到会诊么?”这位记者继续追问道,“还是说大家都在排队,轮到谁就是谁呢?”
“我们会首先努力在医疗组内就把病例解决掉。但新型冠状病毒是一种我们以前从未遇到过的病原体,它所导致的症状和后果我们还不是很熟悉。所以在遇到疑难病例,重症危重症患者以及死亡患者的时候,我们都会对病例进行讨论和研究。并不是医务工作人员就能得到优待,倒不如说就是因为医务工作人员的身份,我们很多时候反而没有办法专注于治疗。”
孙立恩叹了口气,说起了刘连志的故事,当然,他略去了刘连志的个人信息。
“这位院长首先是一位身先士卒的医生。但他也不幸感染了这个疾病。”孙立恩叹气道,“我们为了拯救这位了不起的医生,已经用了几乎所有的手段。其中也包括现在这个阶段上有效概率最大的‘抗病毒方案’——康复者血浆。”
“但是康复者血浆的效果并不好。这可能是因为捐赠血浆的患者本人体内的抗体滴度就不是很高。”孙立恩说到这里,语气突然有些控制不住的抖动了起来。一股强烈的悲哀和委屈的感觉从心里突然涌了上来,让他的声音开始了哽咽。
“如果是普通的患者,我们会毫不犹豫的继续申请康复者血浆,直到患者被治愈为止——生命不分高低贵贱,我们现在的治疗只看谁更加需要。但就因为他是医务人员,因为他是院长,所以治疗组根本不敢再去申请血浆……”孙立恩沉默了很久然后叹气道,“我能够理解其他医生们迟疑的理由,但我实在是没办法说服自己给生命分个高低贵贱。他至少应该获得和其他患者一样的治疗,至少应该……能再申请一次血浆才对吧?”
记者姐姐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说道,“我也觉得……不应该因为患者的身份就搞什么特殊化。不论是特殊的优待还是特殊的‘靠后’,这都不够公平。”她给递给孙立恩一张面巾纸,然后等孙立恩的情绪平稳了一会后问道,“孙医生,您要是觉得不舒服,那我们的采访可以暂停……”
“算了,我没事了。”孙立恩摇了摇头说道,“就是最近压力有点大,再加上这几位患者的情况都不太好,所以一时有点激动……”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记者姐姐问道,“要不然,刚才的问题我再重新回答一遍吧?这个回答你们应该也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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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孙立恩看着窗户外面的夜空,心绪稍微平静了一些。
前路难卜,那就干脆别费心思去卜算未来。吴教授当年的当头棒喝让孙立恩受益匪浅。当医生这个职业就是这样,虽然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但也不能在休息的时候太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如果不能有效的把自己工作和休息的状态区分开,那这个医生肯定没办法工作太久——如果连休息的时候都满脑子想着工作,那整个人的精力很快就会被彻底耗干。而医生这个职业的特殊性质决定了医生们如果丧失了热爱和热情,那平常的工作就会瞬间变成难以忍受的折磨。
更好的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而高效的工作,也正是为了能够安心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