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录中怎么写?是听高宗的,还是听仁宗的?”
“高宗也好,仁宗也好,总得以事实为根据。”
“若是那样的话,就应该以仁宗的诗注为主,可那样一来的话,就会引起后世很多疑问。姑且不论皇子扈驾到热河能不能携眷,以高宗八月十三日生日来计算,当康熙五十五年五月初,皇四子雍亲王福晋随扈到热河时,至少已经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如何能够长途跋涉?只怕未到热河,就已小产。如果说高宗生于热河,则生母必另有其人,不是终年安居雍和宫的圣孝贤皇后。那么,另外之人又是谁呢?若是这样一层一层追下去,只怕高宗在天之灵,亦将为之不安了。”
“然则你是用了高宗自己的说法?”
“是。”刘凤诰这样说道,“这就是史法中所谓的书法。前一阵子,我读大行遗诏,末尾说高宗皇帝诞生于避暑山庄,不知是谁执笔,何以不加检点?此非寻常疏忽可比,核稿的人,咎无可辞。”
曹振镛将他的话一字不差的记在心里,但脸上没有任何表示,又换了个话题问道,“实录要等稿本看完,毫无不妥之处成为定本,才算正式完成?”
“是。”
“那得多长时间?”
“不一定,乾隆实录费时十一年,是因为高宗寿享九十,六次南巡,十大武功,上论奏章,卷帙浩繁,勾稽颇费时日,仁宗实录,照我看来,三年可以告成。”刘凤诰瞄了一眼曹振镛,又再说道,“三年也很快,像我在黑龙江四年,回想起来,不过一晃眼的功夫。”
曹振镛何等聪明,立刻听他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修仁宗实录,也希望让他担任看稿本的重任的话。这一次来拜访刘凤诰,缘来有自,若是能够得他的助力,完成自己的目标・自然是要给一番酬庸,但编实录一事责任重大,轻许不得,所以说了些受教良多的话・便告辞而去了。
曹振镛一去没有了消息,刘凤诰难免失望,他是穷翰林,又不可能再做考差,所以日子过得很紧张。全靠同乡同年的帮助、接济,勉强度日。●他的同年中除了两广总督阮元外,京中还有两个人・叫那成和刘之。这两个人都是大有来头,其中那彦成是阿桂之孙;刘之是刘统勋的孙子;但他们分属同年,身份上却是判若云泥,所以虽然有所接济,但刘凤诰和他们的来往却不是很多。
他经常来往的一个叫卢荫文,这个人是山东德州人,祖上有一个做过两淮盐运使的卢见曾,和纪晓岚是儿女亲家・后来因为卢见曾的连累,害得他也被充军乌鲁木齐,受了四年苦累。
卢见曾为亏空案被判了斩监侯・瘐毙狱中,家产全部抄没,子孙连坐,有个小孙子年仅九岁,随母亲依靠外家,后来苦学成名,中了乾隆四十六年的进士,和曹振镛是一榜同年,这个人就是现在以户部尚书做到军机大臣的卢荫溥。
卢荫文与卢荫溥是同族兄弟,而且科名很早・但他的名士气很重,不为上官所喜,所以至今只是个四品的通政司副使,但为人很热心,爱刘凤诰才气过人,每每携酒相访・快饮长谈,一坐就是大半天。
这一天卢荫文到访,说了一件哄传朝野的大事!道光皇帝派大学士曹振镛、协办大学士伯麟、礼部尚书英和、黄钺到军机处传旨,说大行遗诏,末尾有高宗皇帝降生于热河避暑山庄之语,此话是从何而来?命恭拟遗诏的军机大臣明白回奏。
一听这话,刘凤诰立刻手脚发凉,知道自己的一番话被曹振镛利用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诚然是曹振镛搞的鬼!这是因为高宗的出生地和生母始终是一团谜案,而且高宗为人极其仔细,把关于自己身世的文字泯灭得非常彻底,后人只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去寻找痕迹,终于不得其详,反而会因为一语疏忽,给自己惹下祸事来。
自然,这其中也有道光皇帝师心自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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