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运铜运铅的船,以及木排,千万要当心,这几种船在运河是蛮不讲理出了名的,撞沉了漕船,他们可以逃散,帮丁则非倾家『荡』产来赔不可。
好容易到了通州,花样更多,要投四个衙门的文,有人专门代办,每船十三两银子,十两铺排四个衙门,三两是代办者的酬劳。等漕米上岸入仓,伸手要钱的人数不清,总要花到三五十两。所以漕丁勒索州县,无非悖入悖出而已。只是此时又如何能说起?罗九爷哼唧了几声,向涂庆生苦笑了一下。
不过,涂庆生既然为人延请过府,便不会胸中无物,轻捋着颔下胡须慢吞吞的说道:“不过,话是这样说,也不是一盘无可着子的死棋。”
“哦?涂先生请说?”
“学生有上中下三计,且一一为罗公析之。如何选择,自当唯罗公自选。”涂庆生很得意的用手敲着紫檀花几,他说:“这上计嘛,自然是要靠漕帮本身之力,继续在京中疏通。却不以恢复旧制为由,而是请朝中大员在皇上面前进言,漕粮之事,以漕海并举是尚。若能将漕帮民众苦况一一上达天听,皇上动了恻隐之心,则其事成矣。”
“这便是上策了?那么,中策呢?”
“中策嘛,便要罗公屈尊降贵,去求那沙船帮的郑帮主,和他联手共营海运之事。想来,江淮廿一家弟兄,总有能够为郑某赏识起用的吧?”
罗九爷没有说话,沉『吟』了一下,看他那意思,似乎不以此计为上:“哦,还有下策呢?”
涂庆生苦笑了一下:“这下策嘛,罗公不听也罢。”
“诶?”罗九爷大大的愣住了:“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公啊,学生一生饱读圣贤之书,便是在南汇县大老爷幕下做一名钱谷师爷,也从来不敢违背圣人教诲,处处时时与人为善。今天这一计说出来,一生清白就将付诸流水,便是身死也万难赎其罪衍于万一。而这钱谷师爷之位,怕也要求去了。”
罗九爷眨眨眼,他也是在江湖中打滚多年的老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摆手示意:“小穆,到账上为涂先生取……,”
“啊,不!”涂庆生立刻拦住了他的话:“罗公,您小瞧涂某了。我不是为了这阿堵之物方有所隐晦,只是其势使然尔。”
他这样卖关子,更加让罗九爷心痒:“涂先生,您到底想说什么?”
涂庆生长叹一声,正待开口,门上有家人快步跑进:“九爷,沙船帮的郑帮主和一位老先生求见。”
注1:“………‘来’字辈………”漕帮家谱二十四字递嬗,四字一句,共六句如下:清净道德,文成佛法,能仁智慧,本来自『性』,圆明行理,大通悟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