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仙面无表情,冷声道:“我只要谢淮阴的项上人头。”
姜酆笑道:“如此甚好!”
——
整座武宁城都是大雨磅礴,可在内城和外城却是两种光景,武宁府这里杀伐已起,可在外城,却是一阵安静祥和。
李扶摇趴在窗边,看着这场瓢泼大雨,正出神之时,门被人推开,鱼凫走入屋中,轻声说道:“公子,常临出去了。”
能在这场大雨中走出住处,要去做的都是大事。
李扶摇嗯了一声。
鱼凫担忧问道:“不拦下他吗?”
李扶摇轻声说道:“我们有耐心等,可常临不见得有耐心等,一个少年,眼见仇人便在眼前,明明就学了一身本事,怎么报不得仇?即便是我说报不得,只怕他也不会理会,之前我说他惜命,其实是我错了,为了报仇,他不会太在意自己的那条小命。”
鱼凫有些不知所以,“既然如此,公子还不出手?”
李扶摇皱眉道:“我早说了,报仇是他自己的事情。”
鱼凫低声道:“公子之前说我薄情,原来公子也是这般薄情。”
李扶摇看了她一眼。
鱼凫很快又说道:“公子薄情不薄情其实都无所谓,在鱼凫看来,依然是最好的公子。”
李扶摇叹了口气,“既然是朝先生相中的人,我怎么敢就这么让他去死呢 。”
“这便是对不起朝先生了。”
说完这句话,李扶摇转身下楼。
走在楼梯上,鱼凫探出头来,问道:“公子,要不要奴婢给你撑伞?”
李扶摇头也不回,轻描淡写的说道:“你的命也很重要,不要轻易丢了。”
出门之时,顺手拿了一把油纸伞。
当然是酒楼的东西,只是带着出门不是准备带走,李扶摇不担心什么。
撑伞走入雨中的李扶摇忽然自嘲道:“什么计划不计划的,总是有变数,以后随心所欲好了?”
走出长街,李扶摇在一条小巷前,看见了一人一马。
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此刻穿了一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一杆大戟在手,牵着一匹红马,那马身如火炭,状甚雄伟。
李扶摇撑着伞走过去,在这位白天和他相谈甚久的男人身旁站定,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温将军这是要去杀人还是要上马杀敌?”
温白楼哈哈笑道:“既然是杀那叛国之徒,自然便该如此。”
李扶摇和牵着马的温白楼并肩前行。
温白楼主动开口说道:“今夜厉安已经动手,他不知为何,笼络了武宁府里的人,想要放火烧了武宁府,只是一场大雨将他的计划破坏,现如今应该和谢淮阴撕破了脸皮,不知道他和姜酆有无谋划,但此刻他和谢淮阴动了手,你去拦下他,等我斩杀了姜酆便来助你。”
李扶摇苦笑道:“如此来看,这场买卖岂不是我赚了个盆满钵满?”
温白楼洒然笑道:“这至少是结识了一个不错的朋友,可惜就是不怎么喝酒。”
李扶摇无奈摇头,走过一截路之后,才开口问道:“温将军没仗可打了,这些年里会不会觉得难受?”
温白楼叹了口气,“无数次午夜惊醒,都是金戈铁马,厮杀声震天响,那会儿听着吵闹的声音还能安然入睡,现如今没有人在耳边吵了还觉得少了些什么,睡不安稳。”
李扶摇会心一笑。
两人在一处街道口站定,李扶摇看了一眼远处,笑道:“谢淮阴今夜会不会死我其实不太关心,但既然说好了要为温将军拦下厉安,自然便是全力而为,温将军不必担心我,怎么舒服怎么来。”
温白楼抱拳致意,他不是那种废话墨迹的娘们,翻身上马,任由那匹红马低声嘶鸣,楚国亡时,他披甲骑马远离楚地,这些年一直愧疚,若不是想着还要斩杀姜酆,只怕早就死了。
现如今有了机会,温白楼自然要好好把握。
李扶摇抬脚之前,不由得说道:“温将军,其实活着最重要!”
温白楼爽朗大笑,一夹马腹,红马小跑着而去,披甲持戟的温白楼一骑绝尘而去,此时此刻,他不是什么修士,不是什么武夫,而是当年楚国的二十万骑军统领,那个一人一戟便可叫敌军胆寒的温白楼。
看着温白楼离去的背影,李扶摇忽然想起了之前读到的那首小诗,写就这首小诗的诗人正好是梁溪人,当年灭楚国之时,他便身处楚国边境,遥遥得见过一次温白楼的身影,故而留下一首小诗,完整词句李扶摇已经记不清楚,只是记得其中一句,不由得念叨出来,“豹子尾摇穿画戟,雄兵十万脱征衣。”
说完这句话,李扶摇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撑着伞,一直都不算快,这是为了不紧不慢的跟着前面不远处那个少年。
那少年腰间悬着剑,走在满是积水的巷弄里,像极了某年深冬,那个悬剑去太宰府邸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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