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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真假解冤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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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东家舍不得开工钱,因着鬼力贱于人力,一改常态,偷偷摸摸烧起了“十钱神”的香。

    “你们做得很好。”

    “全赖华老照拂。”

    道士这句不是恭维。

    无论“卖药饮”还是“鬼中介”,能在鬼神的恶意中生存下来并暗中发展,多亏有富贵坊这个能够躲避鬼神耳目的地方。

    可这一番,华老却久久没有回话,他站在邸店大门前,摩挲着因年深日久而风化斑驳的门梁。

    喟然长叹。

    “寺观的门路不妨多走,但坊里的生意就先停下吧。”

    李长安一怔:“华老何意?”

    华老没回答,自顾自继续道:“十钱神的事儿也不要在坊中继续了,暂且停下观望。五娘和孩子们平日少下山来,切莫在坊中过夜。”

    “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邸店。”华翁神情苦涩,“我卖掉了。”

    “卖了?谁?!”

    “除了窟窿城还有别的买家么?”

    李长安愕然。

    卖了邸店,不就等于卖了富贵坊?

    既如此,当初大伙儿齐心协力修粮仓是为了什么?

    遭这一场大火是为了什么?

    自己几度趁夜杀人,引出这偌大动静是为了什么?

    慈幼院老小衣不解带照顾伤患,大伙儿舍了轮回银,只为赈济街坊,又是为了什么?

    许多“为什么”涌上心头,最后却汇成一个猜想。

    “为了粮食?”

    李长安早该想到的。

    这段时日,物价变着方往上涨,钱唐人富裕尚且叫苦,何况烧成白地的富贵坊?大半个富贵坊的口粮全赖褐衣帮供给,大部分坊民的命也都吊在了华翁身上。

    老头板正固执,人前总是泰然自若,人后怕是早已山穷水尽了。

    华翁没有反驳。

    他出神地眺望门外,一座座新搭建的窝棚草色尚青,像是枯朽枝干上生出的嫩芽。

    他语气空空的,不晓得述说给谁人。

    “华某无能,这一回遮护不住了。”

    …………

    李长安一路郁郁回了飞来山。

    一时心灰意懒,觉得这一个多月来,自个儿忍耐脾性几番幸苦都成了一场笑话。

    直到望见寄身的道观。

    大黑猫蹲在门口装石狮子,望见五娘归来,高兴得喵喵叫唤,惹出孩子们一股脑儿都涌出来,叽叽咋咋吵闹个不休。

    道士终于一拍脑门儿。

    也是痴来了。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何必苦苦定要求个结果?

    怪不得话本里求仙问道,先得斩断红尘,原来怕的不是诱惑,而是牵绊。

    哂笑入门。

    大伙儿各自忙活,道士也拿了香烛给院中众多神像上香。

    慈幼院搬上了飞来山,却连累了铜虎一干厉鬼,他们怕吓着孩子,都搬了出去。

    所以给神像早晚供香的活计就落在了李长安头上。

    “道长!道长!”

    欢快的童声似长了翅膀的哈士奇。

    一头七彩蓬松羽毛的小七蹿进道观,叽叽哇哇跟泥鳅对了几句莫名其妙的暗号,嘻嘻哈哈挨了黑猫一巴掌,悄咪咪到了李长安跟前。

    “有客人上山找你哩。”

    飞来山凶名在外,竟然也有访客,真是稀奇。

    “请他上来么。”

    “他说道观人多眼杂,在山里寻了个僻静处,叫你过去。”

    “来人是谁?”

    “不晓得,他遮了面目,又不说姓名,只说是道长故人。”

    道士心情不佳,耍起性子:“这般藏头漏尾之人……”

    小七:“可他带了好酒菜。”

    李长安:“必有隐情。”

    …………

    李长安跟着小七到了一处山涧。

    上有山泉飞泄,水雾弥漫,更添幽冷。

    来客长身立于溪畔,身着短衣,腰间仗剑,一副江湖豪客打扮。

    望见李长安应邀而来。

    他解下斗笠。

    “道长别来无恙。”

    “无尘?”

    …………

    无尘挑了个好地方。

    缘小溪往前十数步,视野骤然开阔。

    可以远眺残阳沉入茫茫江雾。

    他也确实带来了应景的好酒菜。

    把食盒一一摆开。

    两人举杯共饮晚风。

    李长安笑道:“若让黄尾晓得,只怕埋怨咱们吃独食。”

    无尘却道:

    “几盒点心、饭菜分了也无妨,只这壶好酒,唯你我方可吃得。”

    “这酒莫非还有名堂?”

    “然也,此好酒唤作……”

    无尘斟满一杯,并不入口,反将杯中酒洒入淙淙溪流。

    “解冤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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