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一座小镇之上,无数耍着把戏的人,都将目光看向了这全镇之上,唯一的一位观众,仿佛因着他那从容懒慢的神态,以及随手丢出来的一枚铜板,而受到了偌大的侮辱。
“确实是好活。”
而来者却分明没有感受到似的,蹲了下来,打量着这位耍盘子的女孩。
只见她单脚立在了箱子之上,身形如松鹤,左手抓了七根细杆,右手抓了九根,每一根细杆之上,都有一只盘子飞快的旋转。
两手便控制了十六只盘子,头顶之上,则还迭着一摞碗,足尖翘起,身子甚至在慢慢的旋转,但是十六只盘子与头顶上的碗,却显得稳稳当当。
他欣赏的看着这女孩,打量着她稚嫩的脸,最多也不过十六七岁,微笑道:“从几岁开始下功夫的。”
女孩微微抿了抿嘴唇,道:“三岁。”
这人感慨,又看着女孩,道:“下了很多的功夫?”
一问一答之间,周围便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目光,都向他们看了过来。
这位可是杆子山彩戏袁家的小班主,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字号,别看她年龄如此之小,因为得了袁家的真传,这会子也已经是神手赵门下一位说理小堂官。
有她出面的地方,不管那些江湖人闹得多厉害,矛盾纷争有多深,死了多少人,都要卖她一个面子,听她的调停。
如今这位客人,却把她当成个小女孩似的,在这里问东问西?
这算什么?
但这观众,甚至没有察觉到周围不善的眼神似的,见她不答,便又道:“你下了这么多功夫练把戏,是为了耍给谁看的?”
那小班主脸色也已经变了,冷漠的看着他,忽然道:“我这把戏,不仅仅是用来耍的,还可以用来杀人。”
“你们掀起一场杀劫,造孽无数,如今又来侮我这身本事……”
“真当我只会演,不会除邪祟?”
“……”
话音落下之时,竟是抢先出手,手里转动着的盘子,忽然之间便向了这人身上飞来。
那盘子边缘,竟不知如何,变得异常锋利,削到人身上,便是一道伤口。
一共十六只盘子,霎那之间,便像是在这位客人身边散开了花,一只盘子便是一把快刀,十六只盘子倒像是一下子将对方逼入了刀网之中。
毕竟也是说理小堂官,能管着说理之事,甚至要调停其他人的,手里便不可能没有真本事,她小小年纪,其实已经是入了府的高手。
可迎着她飞到身前的盘子,那客人却只是皱起了眉头。
忽然之间,便是反手掴了出去,啪的一声脆响,这小女孩飞跌出去,右颊红肿。
身边盘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而他也已直起身来,看着这满镇耍把戏的人,喝道:“我乃双蒸酒,前来破赵家百戏。”
目光微垂,又看向了那挨了一巴掌的女孩,道:“打你这一掌,理由有三。”
“其一,我给了赏钱,你便该把你的活演完,而不是想杀我。”
“其二,在我们那里,你甚至都还不算是个大人,便不该到这赌命的场子里来。”
“其三,你事都还没看明白,便学人讲道理,该打!”
“……”
那小班主挨了一巴掌,羞怒至极,本是要起身还手,但迎着他怒喝,竟是心下微怯。
而在这满镇之上,则是无数人,立时怒了。
表演吞剑的,将剑提在手中,表演耍大缸的,将一道符贴在了缸上。
一时之间,阴森沉重,杀气滚滚。
而在这时,在这小镇深处,却也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神手赵家,自认为是江湖人,所以守着江湖人的本分,不去军中,借兵强马壮欺人,而是在这镇上等你们来斗法。”
“我们守了规矩,你却孤身前来,不尊不敬,言语戏耍,你们这些转生之人,架子真就这么大,不将我们把戏门放在眼里?”
“江湖人?”
双蒸酒听了,却也只是冷笑:“亏你们把戏赵还记得自己出身江湖。”
“不然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贵人老爷。”
“想你们把戏一脉,就靠了个耍嘴弄活,跑江湖,撂挑子,混一辈子最露脸的也只是在贵人堂前陪个笑脸。”
“千百年来,一共上桌吃过几回饭,如今倒要高高在上,沐猴而冠,化人为鼠?”
“……”
他打那小班主一巴掌,便已是惹人惊怒。
如今说出来的话,却比那一巴掌还狠,立时惹得满镇上下,人人气得满面涨红。
至于说的化鼠之事,便是指这周围的化鼠病了,赵家掌管着黄泉八景之一的剥衣亭,据说可以定人下一世是转生为人,还是畜生。
把戏门造畜的本事,便也由此而来,赵家将那些夺粮之人,变成了老鼠,便是在向转生者下战书。
只是未想到,如今来的只有一人,且上来便要指责他们做的不对。
“他们杀无辜之人,不思耕种,害命夺粮,与鼠何异?”
而迎着双蒸酒的喝斥,镇子深处,也同样有人大喝:“你们掀起了这场杀劫,说什么命数无轻重,但也不看看那些轻贱之人,是否真如你们说的一样该活。”
“打着什么讨粮的名号,却如土匪恶贼,呼啸而来,踏人门楣,杀人无算,侮人妻女,害了多少无辜性命?”
“赵家人眼力毒,果然看得精准,只是眼窝子太浅,却看不长远。”
双蒸酒也迎着满镇之人沉喝:“你们看到有无辜之人被杀,我则看到了更多人要活。”
“人多事杂,不公之事自可见,出手惩戒,亦无不可,但以一责众,倒果为因,活活让人饿死,便是好的了?”
“……”
“多说无益!”
眼见得争论已起,倒是这镇子深处,有人沉声冷喝:“你们要掀起这场杀劫,那也由得你们,你们要救这些化鼠之人解鼠症之法,便在镇子尽头,香案之上,凭本事来拿!”
“赵家百戏,便在此地,等你们来破法!”
“……”
道道已经划下,小镇便是擂台,赵家诸人,甚至都已不愿多说。
但那双蒸酒听着,却只森然冷笑,目光扫过了这满镇之上,无数张满是怒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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