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不比南方夜生活丰富,每一户都是早早回家,又是中秋节,街上早就没人了,就月亮跟个银盘似得挂在天上,就算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月光洒的也毫不吝啬。
天清气爽,路边的梧桐扑簌簌的掉叶子,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冷。
千树没带外套。小梁抱怨似得说道:早上穿着半袖走的,不知道冷不冷。
雷婷婷答道:他火力壮着呢,男的没有女的怕冷,你别担心。
小梁想了半天,还是犹犹豫豫的说道:说是个神灵,毕竟没死,也还是会病,早知道给他带件衣服了。
雷婷婷笑:一个大城隍庙里,就你对他最好,也不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大福气,能让你这么疼。
小梁的脸烧灼了起来,所幸天色晚了,人都看不清,这才说道:你对他不也是挺好的吗?
两个人都想起了跟李千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小梁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好像是在修五路神庙的那次。
李千树要替五路神占地方,让小梁先看着,结果村民们都来闹乱子,奔着小梁就火。
小梁哪儿见过那个阵势,吓得要哭,她想起来小时候——她是个私生女,让同学们知道了身世之后,都聚集起来笑话她是个野鸡的女儿,都跟她叫小鸡。
当时没有一个人帮她,一个也没有。
可李千树突然就出现在了她面前,把她挡在了身后,大声跟那些人说道: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别吓着她。
那时候跟现在一样,是个落霞的黄昏,夕阳的金光镀在了李千树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侧脸。
就跟个段子一样: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虽然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给李千树帮忙的,李千树护着她简直应当应分,可她感受到了被人保护的感觉,觉得这个感觉真好。
小梁是双鱼座,想象力特别丰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人可以嫁。
确实,以后跟李千树的相处,都让小梁觉得很舒服,上菜市场买菜,他会挡在你前面,怕你被人挤,过马路的时候,他会站在车来的一边,这些事情都是小事儿,却是他自本心的,跟条件反射一样,他从来不装腔作势,他特别真。
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挺幸福的。
后来后来生了很多事情,都是小梁始料不及的,小梁也想过,还是离开他吧!可到底离不开了。
对小梁来说,只要每天都能看见他,能照顾他,就足够了。
他爱逞强,爱管闲事,嘴硬却心软,经常受伤,身边没个医生可不行——小梁第一次庆幸自己是做这份儿工作的。
雷婷婷则是想起了跟李千树的初见。
初见的时候——是觉的李千树是个流氓。
在鬼市上,他一下就摔自己身上,把自己扑倒了。
当时雷婷婷又怒又气,本来就为了家里的事情着急,还被人占便宜——很快雷婷婷就反应过来了,以自己这个武先生出身的身手,一般人其实占不了自己的便宜。
这个李千树,不简单呢。
除了跟他,雷婷婷没跟别人那么亲密的接触过。
李千树道歉逃走,她却恍然烧红了脸,这个人,人如其名,身上有树叶子一样的清爽味道,很好闻。
很快,又在荫尸那里见了面——他为了自己喜欢的一块玉牌,冒着生命危险,折回尸洞去拿给她。
雷婷婷盯着玉牌愣住了,自己的喜欢,比他的命还重要?他是傻,还是
她的想法,在那一瞬跟小梁是一样的——这个人,可以嫁。
是啊,他是很好,可惜的也是可惜在,他那么好,遇上的人都喜欢他。
这谁也没办法。
小梁和雷婷婷同时想到了这里,一起叹了口气。
不过,能跟现在一样,也还算是满意。芜菁和6茴,都不是坏人,大家都抱着一样的心思,只要能天天看见他,也就够了。
鸭子桥边的李千树再次打了个喷嚏。
唐本初有点担心的说道:师父,你别是着凉了吧?
李千树拉过了6恒川的衣服擦鼻涕:没事儿——天干物燥,鼻子不太舒服。
6恒川毫不手软的抢过衣服,一脚踹李千树衣服上一个大脚印子:这是fendi的新款!
坟地?李千树没听懂,坟地里不都是装裹衣裳吗?
你们俩几岁了,还闹!胖先生看不下去了:眼瞅着当爹的人了,还不稳重点,带坏了孩子。
当爹?李千树支棱起了耳朵:我啊?
胖先生没好气的瞪了李千树一眼:还能是谁。
李千树纳闷:可是我们李家的那个坟山
李千树看过自己家的坟山。他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吃阴阳饭的,天机算尽,到了这一代有了报应,像是没后代了。就李国庆那,虽然有后,可都是闺女,生了孩子也是随外姓。
自己这里自己又是掌管本地生死的城隍,没见过关于自己的册页啊!
你就是傻。济爷一根指头戳在了李千树的脑门上:你还不知道?每一年的赛神会,优胜者都能跟阴间主人要一个愿望,你要个儿子,很难吗?就算要儿子很难,要个女儿还是不难的,你身边那么好几个姑娘,谁跟你生不是生?
李千树一听这个,连连摆手:不是,济爷,你可能有点误会
咳咳。这会儿杜海棠轻咳了一声,指着水面,说道:要出来了。
李千树赶紧对着那水面看了下去。
今天是个响晴天,月亮分外圆满,投射在了水面上,交相辉映,美如仙境。
可惜了李千树心里有点遗憾,这么好的景色,没法跟芜菁她们一起看,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回去晚了,会不会被她们骂。
早先就说好了一起过节——算了,李千树梗着脖子劝自己,使命责任,比她们重要。可再一寻思,大丈夫言而无信,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又是熊瞎子钻篱笆——两头堵。
这会儿,6恒川戳了他一下,示意他专心点,还给他使眼色,让他去看河面。
李千树顺着6恒川的视线看过去,果不其然,不长时间,那水面上就荡漾起了一道子浅浅的波纹。
波纹中心,伸出来了一只手。
那只手看起来非常粗糙,是个老人的手。
那只老人手攀在了桥的栏杆上,像是想爬出来,可阴气阻隔,爬不上来。
李千树看到了,这个胳膊上,蒙着豆绿色的袖子。
李千树伸手就把自己的手给伸下去了,想当然的就打算把那个老人手给拉起来,可这一下,就被济爷用烟袋锅子狠敲了一下。
李千树吃痛缩了手,很怨念的看向了济爷,用口型问道:打我干啥?
济爷一瞪眼,也用口型回答:你记吃不记打!上次那个菜市场死人是谁惊动走了的?
李千树还想起来了——对了,他现在是个大城隍,不是什么先生了,他的手对死人来说,意味着生杀予夺,死人按理说根本没资格碰,要是碰上了,那这个死人势必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可能跟让烙铁烙一下似得。
他赶紧把手缩回来了——当大城隍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老忘?活人做城隍,确实不方便。
倒是6恒川往前赶了一步,把手给垂了下来——这是要钓鱼执法。
6恒川还给李千树翻了个白眼,意思是说你行吗?
这把李千树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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