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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普兰的扫墓者(搅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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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达里标准时间,十四时整。

    男『性』把头靠在地上车的靠背上,强忍着闭眼小睡一会儿的冲动。

    外表大概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有着线条刚硬的双颊和下巴,被数日没有清理而探出头的青灰『色』胡茬一衬,更显出加达里人桀骜不驯的特质。

    对于这个将“时间就是金钱,工作即为生命”的信条铭刻在骨头乃至灵魂上的男『性』来说,这可真是一件稀罕事。

    不过也没办法不是吗?

    行星皮尔米特北半球地区,正迎来她最好的季节。

    天空是淡淡的蓝绿相间的颜『色』,几乎看不到云彩。透过天幕,不仅两个天然卫星斑驳的表面清晰可见,甚至还能确认那几座规模最大的空间站平整外表上反『射』过来的恒星光芒。。

    午后暖洋洋的阳光,透过明澈的大气和地上车的挡风玻璃晒在身上,让人直有打哈欠的冲动。

    这里,和自己因为工作原因而经常去的布满了垃圾和废墟,小巷子错综复杂的就像是『毛』细血管一样的贫民区和废弃工厂,真是不一样呢。让人很难想象这些居然都是同一行星上由同一个名叫人类的物种创造出来的景『色』。

    男人这样想着,不自觉的扫了一眼周围。

    平整的沥青路面上铺设着轻型电车轨道的铁轨,道路两侧是和主路面差不多宽的用大块方砖铺设的人行道,并且种有树冠相当大的树木。在树叶的遮掩下,有着狭长窗户的红砖建筑若隐若现。

    因为现在是工作时间的关系吧,住宅区的这里静悄悄的。除了大约十五分钟一次当当当驶过的轻型电车和小风偶尔将行道树的树叶吹的哗啦啦响之外,竟是听不到任何声音。就是蹲在行道树上的小型鸟,似乎也明白这个时候根本找不到吃的,一个个也把脑袋埋在翅膀底下懒洋洋的晒太阳。

    如果是市中心那种繁华的地方,男人只需要把车停在路边,在能进行有效的盯梢,匆匆忙忙来来往往的人们谁也不会有兴趣,也没那个可能一个个将众多地上车都纳入监视范围。不过这里的话,长长的一条街上包括他的车在内,路边只停着两三辆而已,只需要一个人坐在路边的长凳上就能监视的过来。

    真是狡猾啊,那群“『药』品商人”。

    得到情报的时候,如果不是那个情报商一向信誉卓著,而且还提供了相当多的交易细节,男人还以为他根本就在胡说八道:这世界上有哪个犯罪分子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治安良好的住宅区进行交易啊。他们难道不怕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马上就被居民报警吗?

    不过现在看来,“有违禁『药』品交易”这件事情的可信度出乎意料的高。上班时间空『荡』『荡』的住宅区固然使得交易者非常显眼,但相应的,集团的警备队员和便衣们的行动也被大大限制住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在治安良好的地区进行『药』品交易,意外的安全也说不定?

    男人警惕的向着周围打量了几眼,确认了周围情况之后,从座位底下的隐蔽位置抽出了通话器的麦克风。

    “滋――滋滋……”

    随着指头在麦克风上敲出一系列的暗号,车载收音机中与这个星球,这个社区极为相称的舒缓音乐声中,难听的沙哑电流声一闪而过,就像是来自恒星黑子的干扰一样。

    很快,回应也到来了。

    无异常……无异常……无异常……无异常。

    四个分队都传来了回答,男人稍稍松了口气,将通话器放回到座位下面。

    不好,精神一松,又困了。

    正在此时,手腕上的电子终端发出了低沉的震颤。

    “到换班的时间了吗?――起来,福岛――喂,起来!”

    “唔……”

    车后座上盖着的褐『色』风衣耸动了两下,然后,一堆『乱』蓬蓬的草拱了出来。

    仔细一看,那是一个剪着短发的年轻女『性』。

    因为糟糕的睡相和狭小的空间而变得『乱』蓬蓬的头发之下,是一张意外秀气和端正的面孔。阿赫尔人特有的黑『色』眼睛,因为起床低血压的缘故而显得一片茫然,甚至连手腕上正在震动着的电子终端都没去搭理,用双手孩子气的『揉』着眼睛的她『露』出了呆呆的笑容。

    “啊,林君,早上好啊。”

    尽管已经听过好多次了,但被搭档按照根深蒂固的习惯,用阿赫尔语的发音叫做“林”的梅萨(metsa,芬兰语森林之意)仍然不免叹气。

    “早就过中午了!”

    “啊……啊。中午……午饭……”

    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声音,眼睛里散发出茫然的神『色』。差不多一分钟之后,血压和体温开始接近正常的程度,女『性』和头发同『色』的温润的黑『色』眼睛里才开始出现平常的神采。

    这个比梅萨小了十岁以上,今年刚刚从警察学校毕业,并分配到异株湖安全部队刑事警察分部的女『性』叫做福岛真,大约三个月前开始和梅萨组成搭档,接受已经在刑事警察位置上呆了四年之久的梅萨的教育指导。

    虽然有着典型的阿赫尔姓名和样貌,福岛却是个在新加达里长大,从里到外被染上了加达里人飞扬跋扈『色』彩,与阿赫尔女『性』传统的沉稳内敛完全相反的女『性』。这样『露』出与其说像个女人倒不如说像个孩子一样的神『色』,即便在担当她教育指导的梅萨也没看过几次。

    “好了,赶紧起来!”

    从副驾驶位置的塑料袋里拿了一罐酷菲,丢给边用手压平头发边发出可爱的呜呜声的搭档,梅萨自顾自的开始放平驾驶席的座椅,准备眯一会儿。

    盯梢在刑事警察的诸种工作里面大概算是最无聊最枯燥的一种了,到无人的荒郊野外寻找被罪犯切碎的尸体碎块,或者把整个池塘的水抽干用金属探测器在淤泥中寻找凶器都比这有意思。自从得到情报之后就开始进行部署,虽然有和搭档交替,但到此为止他已经差不多有十几个小时都没眨眼的盯着情报中所说的将会发生交易的区域,精神上的疲惫已经差不多快到极限了。

    和在陆战队的时候真是没法比了啊。那时候自己明明可以蒙着一张光学『迷』彩的篷布,忍受着身体和微电子原件散发出来的热气,和同伴们一起在草丛或者废墟里一趴就是整整一天。

    活动了一下脖子,颈椎发出轻微的嘎啦嘎啦的响声,梅萨最后注视了一眼自己观察的方向。

    道路在十字路口变成了环形,围绕着一个小小的圆形广场。广场的中心是一个喷泉。围绕着喷泉则是一圈已经被风雨日晒漂成灰白『色』的结实长椅。

    不知道被多少人坐过的长椅光溜溜的,连一根木刺都看不到。想必休息日的时候,应该有很多人在这里一坐一天,只是晒太阳的享受一个悠闲的下午吧。不过现在除了他们所要盯梢的目标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那是个穿着灰『色』的『毛』衣和同『色』的外套,有着比福岛还要标准的阿赫尔人的外貌的女『性』。但与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的福岛比起来,这位女『性』毫无疑问要更加符合“阿赫尔女『性』”这个词的传统定义。

    架设在隐秘地点的摄像头从不同的角度传来数据,重构了阿赫尔女『性』的相当精细的三维影像出来。

    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稍嫌纤细但仍有很好曲线的身材,特别是那头如瀑布般流泻下来遮住了额头和大部分脸颊,经过精心修剪的黑『色』长发,让同为阿赫尔女『性』的福岛本能的起了嫉妒之心。

    那位女『性』是十一时左右到的这里。在非常悠闲的将随身带的三明治和绿茶吃完之后,便将随身携带的褐『色』绒毯摊在膝盖上,然后在绒毯上摊开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虽然现在已是距离人类踏出地球不知道多久之后,但经历了新伊甸大星门崩塌的灾难和之后漫长的战争与和平的岁月,“书”这种东西仍然顽强的保留了和不知道多少年以前一样的外形:由一张一张很薄的片状物组成,然后用某种东西串联起来,看完一页的时候随手翻过去。

    尽管福岛和梅萨都可以肯定,被那个女『性』捧在手里的,肯定不是植物纤维制成的“纸”――那东西现在几乎连生产方法都绝迹了――而是一叠柔软的可以随时折叠的显示屏。

    比起近些年来广泛使用的三维投影仪,还是这样的东西更适合她。

    不知道为什么,梅萨忽然有了这样的念头。

    看书的美女,空无一人的街景,广场,喷泉,蓝绿『色』的天空和静静的行道树,就像一幅美丽的风景画,让梅萨和福岛,以及所有埋伏起来,准备等她和『药』物商接头的时候冲出去人赃并获的异株湖安全部队的警备员们都不禁为之屏息也为之痛心。

    “kiitos。”(芬兰语,谢谢。)

    好不容易才勉强将『乱』糟糟的头发理顺到能看的地步,福岛真接过酷菲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铝罐,然后按照自己的习惯一口喝了下去。

    比在家的时候喝的那种叫做“清酒”的饮料要强烈的多的刺激,宛如电流般鞭挞在食道、胃、小肠的内粘膜上,其中的有效成分以太阳风的气势进入血『液』,猛烈地踢击着她的大脑和脊髓。前一秒眼睛里还有一丝『迷』糊的女警顿感精神一振,浑身的精力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老规矩,六个小时。”

    摘下墨镜外表的视觉终端,用右臂遮住眼睛,梅萨的声音含含糊糊的传了出来:

    “没有……紧急情况,不要叫……我……呼呼……”

    “知道了。”

    因为上司和搭档看不到的缘故,福岛悄悄做了个鬼脸。不过一看到三维投影出的目标,她便丧气似的叹了口气。

    对于她这个刚刚毕业踏上社会的小女生来说,对认真严谨,又整天在一起的梅萨产生一点点超越同事和搭档的感情,那是丝毫不以为怪的事情。不过梅萨对她从来就没什么想法。身为女『性』的她,这点事情还是能感受得到的。

    对搭档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是个正青春年少的女『性』的事实,福岛真还是很在意的。不过往常她都能用梅萨有一个非常漂亮,感情很好的妻子和两个相当可爱的孩子来当做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借口。但在看到那位正在以读书打发交易前的空闲时间的加达里女『性』,福岛真不由有了另外的想法。

    如果自己也能像她那样的话……搭档还会不会把自己看成女『性』,而不是同事呢?

    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啊,如果让搭档看到自己偷懒烦恼的样子,恐怕会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打在自己后脑勺上吧。

    工作工作,嗯,首先确认下街心广场周围街道的情况。

    自己这边,无异常……东侧……北侧……西侧……

    “嗯?”

    福岛真猛然睁大了眼睛。

    一行人正进入街心广场。

    和这充满了合众国早期的中产阶级风格很不搭调,除了一个中年男子穿着黑『色』的正式装束之外,其他数人都穿着印有统一图案的圆领衫和工作裤。

    虽然比不上搭档这样在军队和警署里久经锻炼的健壮身材,但这些男子都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阴沉和凶狠的气息。

    “难道,这就是所谓‘极道’吗?”

    福岛有些愣神。她是阿赫尔人不假,但从祖父那一辈就移居到新加达里,与仍然保持着封闭『性』,拒绝加达里的各种渗透,顽固的保持着自身文化传统的老家那边断绝了联系,因此她第一次知道这种阿赫尔所特有的会组文化,还是在警校的犯罪组织学的课上听来的。

    收音机舒缓的音乐声中再次传来了电磁干扰声。那是来自德尔塔分队的询问信号。看来,他们也发现了这一队人并认为他们非常可疑。福岛不再愣神,用力推了下梅萨的肩膀。

    “唔!”

    和需要用终端手环的震动乃至细微电流刺激神经才能醒来的菜鸟搭档不一样,在陆战队服役的几年间,梅萨经历过相当多的修罗场。和所有服满八年兵役,并从陆战队活着退役的老兵一样,他有着三秒钟入睡一秒钟清醒的能力。

    看了下屏幕,然后抬起头用肉眼确认了下远处的情形,无视福岛宛如第一次参加狩猎的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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