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得她都快忘记了。人说,死前才回顾到过去,生前的历历浮现就像电影画面,她居然想起这么久远的签名,是不是,她也死了?
空旷的医院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死亡的气息,来到这里的人,或者与死神擦身而过,或者屈服了,归顺离去。没有万一,没有侥幸,只有注定,命中注定。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雪白的面孔,冰冷的仪器,维系着那一端浅浅的生命。跳动的浮线,是唯一生命仍在延续的证明。
将大捧海芋放进瓷白花瓶,拉开窗帘,让晨起的金色阳光给进入这冰冷的房间里,让原始的暖来熨帖这丛生的寒。
立在床边的男人脸色凝重,线条紧绷,眉间微蹙,直直望着床上的女子,愧疚不言而喻。
董奇伟走到他身侧,看着病床上不知此生还能否再起来的女人,叹气宽慰道:“别太自责,不是你的错。”
不是他的错,是谁的错?明知道她的心,明知道她所有念头,却以为宽容和驱逐是最好的拒绝方式,结果差点酿成大祸。是谁的错?
陈安东背转身来,一言不发,起身往外走。董奇伟低眼再看那病床上惨白的面容,匆匆跟上陈安东。
“再过半个小時你还有通告。”
“知道了。”
他大步走,拐弯进入电梯,董奇伟被阻在外头,摇头,转身走到边上去打电话和负责通告的助理联系。
三楼左拐第一间房,一进门就听到唠唠叨叨的吵闹声,陈安东那眉不禁一蹙,走到门口的脚顿了下来。
明亮亮的病房里三五成群,皆围在窗户前那张病床上。拉开帘子的玻璃窗,大束大束欢悦的阳光照进来,在每一个人的背上都笼了一层金边,叫人无端端嘴角要卷翘起来。
陈老和老马正争着到底是他的花胶汤好喝又补身还是老马的鱼汤好喝又补身,一抬头看到孙子扬着唇靠在门框上,忙招手要他过来。
“你们的话都不可信,哪有花椒比不上几十块钱鱼汤的道理?东子,你来做评委。”qq1v。
“让你孙子做评委能公证?”
“应该公证。”林胜一袭白大褂,倒又像当初见到那般风雅君润,看向陈安东時点了点头,他走过来,挡在两位老人家中间。
“马丁或许还会心慈手软,陈安东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被点名的马丁尴尬下伸手抓了抓头发,单纯发出两声附合的笑。老马瞪了他一眼,寡难敌众的勉强答应。
陈安东走进病房,走进那被阳光洒满的一室之间,抬眼瞧了瞧床榻上仍旧安睡的人,不禁轻笑:“你们这么吵她也没醒?”
“你不知道,”马丁走到他身侧顺着他眼看过去,笑,“她在学校時候人称‘小猪’,有一次号称灭绝师太教授下课時候点名,喊了她三遍,她左右的同学使劲儿咯吱她也没能把她叫醒,最后,教授还以为她人没到,险些挂科。”
“小猪?”陈安东噙笑点头,“确实名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