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完药,回身过来把药瓶还给云苏,见他睡着了,她顺手将药瓶装进自己袖兜,拿了一床被子来,给云苏盖着,盖罢,她走出营帐,看到卫炎守在外面,她道,“跟我去黑雾林。”
卫炎往帘内看一眼,问,“王爷呢?”
秦暮雪说,“睡了。”
卫炎看着她的眼睛,小声地问,“小姐刚刚哭了?”
秦暮雪闻言往他脸上一瞪,“多嘴。”
卫炎嘴巴一闭,心想,小姐哭了,是为什么哭,他要不要告诉二爷?
正想着呢,秦暮雪盯着他,冷然地道,“今天的事儿你要是敢对我哥说一句,我让你没了嘴没了舌头,再也不能多嘴多舌。”
卫炎立马摇头,拨浪鼓似的摇头,保证道,“我坚决不会说。”
秦暮雪冷哼一声,抬步就走了。
卫炎跟着,走出几步路后他问,“不管王爷了?”
秦暮雪道,“他来了,他的侍卫就会找来,不必担心他。”
卫炎哦一声,不多说了。
二人去黑雾林,而此时,段萧已经走了出去,宋繁花也即将走出去,秦陌和莫志德早就走了出去,过了黑雾林,是一片水溪,水溪很清澈,薄而浅,细而窄,一脚就能踏过去,这里没有危机,段萧试过,一小步就跨了过去,很安全,过了这个小溪,前面是一片花,四周没有路,而跃过花海能若隐若现地看见隐秘在草丛里的营帐尖顶,也就是说,十三兵种的大营,在这片花海之后。
段萧眼眸微沉,带着打量的光巡视着这片花海。
花海里有很多花,每朵花都是一种颜色,没有叶,全是杆和花,是以,簇拥繁衍在一起,像极了泼墨的彩虹,段萧目测了一下花海的距离,若是骑马的话,依照十三飞骑的能力,一马就能飞过去,可进黑雾林不能骑马,那十三飞骑是怎么过去的?飞过去的?
段萧凝气,施展轻功,脚尖一点,踏地而起。
只是,刚飞至花丛上空,一股极为钻心的浓烈刺痛袭卷而来,猛然间,眼前出了一片血场,血场里有他父亲,有段家军,有那一场衡州城南天门下的全军覆灭,这景象非常清晰,段萧其实没有亲眼见到那一个场景,可眼前,那场景似乎就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在亲身感受他父亲当年所遭受的一切。
段萧心中大痛,他知道这是幻境,可忍不住的想要窥探的更深。
段宗铭站在尸堆里,冲他招手,“我儿,过来。”
段萧红着眼喊一声,“爹。”
段宗铭道,“来爹这。”
段萧冲过去,冲到一半,心中警铃大作,有一个温柔的声音从段宗铭的身后传来,对段萧说,“别过来,该去哪儿去哪儿。”
段萧张眼去看,竟看到了他娘,段萧大惊大喜地喊,“娘!”
凤隐珠对他看一眼,却没说话,伸手往段宗铭肩头一拍,顿时,段宗铭的影子就不见了,血海消散,段萧脑海一轰,眼睛顿时清明,而一清明他就看清了眼前的场景,还是花海,只不过,他快落下去了,而近了花海,就看到那些花杆底下埋了很多骨头,上面是花香,下面是腐臭味。
段萧大惊,眼见着自己要落下去了,他急急地伸手要唤出红樱赤火剑,结果,没唤出来,他又唤断海斩情刀,也没唤出来,他脸色大骇,在垂下去的衣袂要沾到一片花时,他猛地伸手扯出腰带往空中一抛,然后凝气大喝一声,脚尖踩在腰带上,飞纵而起,几个翻腾,落在花海另一边,等他落定,腰带也直直地坠入了花海里,片刻后,化为尸烟之气。
段萧伸手擦擦额头,看一眼自己敞开的外衣,想了想,撕了衣摆下端的一圈布料,缠在腰上,系紧,然后转身,往露出十三兵种营帐尖顶的草丛走去。
深更半夜,宋阳睡的正香,方意瑶在他怀里浅浅的呼吸,忽然间,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个声音说,“凤隐珠醒了。”
宋阳蓦地睁开眼,睁开眼的瞬间低头去看方意瑶。
那个声音说,“我没惊扰她,你不必担心。”
宋阳轻缓一口气,理了理方意瑶脸颊的发丝,轻轻推开她,用被子盖紧,他就着夜色缓缓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对那个声音说,“凤隐珠不是死了吗?”
那个声音说,“没死。”
宋阳哦一声,却是道,“她醒了与你也没关系啊,你不是说你要找的人是凤来仪吗?”
那个声音说,“我确实是要找凤来仪,但没有凤隐珠,我也找不到凤来仪,所以,你得帮我。”
宋阳道,“凤隐珠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我怎么帮你?”
那个声音说,“凤隐珠没死,她儿子要是有危险,她一定会出现。”
宋阳眉头一挑,“你的意思是让我害段萧?”
那个声音说,“怎么做是你的事。”
宋阳冷声道,“不可能。”
那个声音笑了一笑,却一点儿都不好听,阴森森的,“宋阳,十年前的松漠岭,如果没有我出手,你跟你妻子还有你的侍从都死了,哪能活这么多年,让你还能抱着你妻子睡觉?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宋阳冷笑地道,“可你杀了我大嫂,害我妻子疯傻了这么多年,你那点儿恩早就抵消了,别指望我能帮着你对付段萧,段萧是我宋府的未来女婿,我若动手了,你让我往后拿什么脸去见我侄女,去见他?就是死了,我到黄泉也没办法向我大哥和大嫂交待,再说了,我大嫂是你害死的,你别以为我会原谅你。”
那个声音无奈地叹道,“我若不杀她,我就会魂飞魄散。”
宋阳道,“别跟我说这个,你魂飞魄散与我何干?可我大嫂就不一样了,她那么善良,那么聪慧,那么爱我大哥,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宋阳捏紧了拳头,恨恨地道,“你想杀我,尽管来杀,我断不会多说一个字,就当是报你当年的救命之恩了,可想让我对付段萧,你做梦去吧。”
那个声音不再说什么,从黑暗里消失了。
宋阳忍着一口恶气,恨恨地砸了一下床沿,当年松漠岭忽然闭城,城内的两队兵马打的如火如荼,宋天急的团团转,他也急的团团转,他们兄弟二人都很清楚,一旦出不去,等待他们的,很可能就是死亡,兄弟二人各自奔走,只想出城,奈何当时的情况哪是他二人能够作得主的,想出城就能出城?
眼见着死亡逼近,一直温柔贤慧聪明伶俐的大嫂忽然间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