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就成了他的人,既是他的人,他自是护着的。
放弃柳纤纤的目地不是让她回来作死的,是让她离开,安全活下去。
云苏不想让柳府的唯一血脉在这场恩仇了没了,所以,他选择弃了这个棋子。
可如今,这个棋子反过来咬了他一口。
云苏此刻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尤其刚刚,他把柳纤纤当成了宋繁花,对她……云苏难受之极,忍不住的又吐出一口血来,不说柳纤纤曾委身过云淳的身下,就算她是清白的,云苏也恶心。
云苏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狠狠地压在了窗户的壁棱上,缓缓,他问,“来媚惑本王是你自己的本意?”
柳纤纤虚弱地笑道,“是。”
云苏道,“你很想死。”
四个字,陈诉的语气,轻飘飘的,却令人毛骨悚然。
柳纤纤不怕,到了这一步,她真没什么可害怕的了,她笑了一笑,却笑的好不苦涩,“我不来你这里,我才会死。”
云苏看着她,“你说错了,本王原先能容你,可你敢算计本王,本王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柳纤纤仰起下巴,那一顷刻间,她虽处于夹缝,虽处于劣势,虽满身疮伤,虽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悬崖粉身碎骨,却在那一抬颌的瞬间,仰起了胜利的姿态,她说,“不,王爷会保我的。”
云苏眯眼,呵然一笑,“果然不愧是本王一开始就选上的人。”
这句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柳纤纤听的心口一动,云苏又接一句,“说一说,你该怎么生。”
柳纤纤平心静气地说,“朱礼聪。”
这个名字一出,原本要抬腿往椅子里坐去的云苏就定了定足,他侧过身,脸庞隐在半明半暗的墙荫下,飘忽晦浓,他低沉地说,“不需要你,本王也能杀他。”
柳纤纤说,“王爷杀他是容易,可杀段萧就不容易了,但若是我把朱礼聪的身份公布于世人,段萧就会落个勾结前朝乱党的罪名,王爷应该不会忘记,去年的这个时候,在衡州,可是出了一个乱党朱坚,那个时候段萧给我父亲身上泼脏水,说我父亲勾结朱坚,其实是他一早就勾结上了,如今朱礼聪的身份一掀开,不单能让段萧获罪,还能给我柳府正名,当然,王爷也能手刃仇人。”
云苏抬步,走到椅子边,扶着椅把手坐了下去,慢声道,“所以,你笃定了本王不会杀你?”
柳纤纤说,“王爷是聪明人。”
云苏呵笑一声,却不应话了,用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内力逼出体内的媚功,这一次,他真的是伤到了根本,怕是一时半刻养不好了,云苏眼中落下阴沉,却是撑着身子走出去,拍醒门外的倾心和弥月,让她们去喊吕子纶。
吕子纶来了之后云苏要求换房间,这个房间里的气息他一分一秒都忍受不了了。
换了房间之后,吕子纶、倾心、弥月就问起了晚上的事,云苏对他们说了,当然,他把柳纤纤误会成宋繁花压在身下的一幕没说,一来不想说,二来觉得恶心,他只把柳纤纤闯进他房间,对他施媚术,又把他识破柳纤纤的媚术,以及柳纤纤的话说了,说罢,不等三人说什么,直接说,“就用此计。”
如此,各方行动。
如今,看着屋内的大臣,看着苏八公担忧的脸,看着苏进、苏昱、苏墨、苏子斌询问的眼神,他扭头对柳纤纤说,“如今人都在,你就说说你为什么会来媚惑本王,以此达到祸害本王的目地,老实说,说谎一句,本王就凌迟你一寸。”
柳纤纤小声地说,“我是奉监国将军命令来的。”
监国将军?
这四个字一出,薛尉一怔,肖雄一愣,薛凌之眯眼玩味一笑,所有的大臣都被吓住了,呆了半晌,忽然就同仇敌忾了。
其中一个大臣厉声问,“是监国将军派你来魅惑王爷的?”
柳纤纤应道,“是。”
又一个大臣问,“你是谁?跟监国将军什么关系?”
柳纤纤顿了顿,她此刻的样子很萎靡,有点儿生气全无,也像是穷途末路,到了最后一刻只能坦然的无奈,“我是陵安城安逸山的女儿,叫安筝,嫁的丈夫是段家军中的一员。”
那个大臣还没应话,薛凌之听了,挑了挑眉梢,笑着问,“你是安逸山的女儿安筝?”
柳纤纤低应道,“是。”
薛凌之摸着下巴一脸似笑非笑,“那我不得不怀疑你今天的这话十有八九就是嫁祸之词了。”
柳纤纤抬头,看他一眼。
薛凌之是谁?虽然是四品京官,却是掌京司典吏的,虽然老爹是薛尉,但他与宋繁花有仇,在衡州被宋繁花算计了一万多两银子,这个仇他一直记得呢,不是他多记仇,而是他有够小气,跟女人也计较,当然,关乎钱的事儿,哪怕他是京都贵裔,也要争个三分地儿的,他一直想坑宋繁花一次,没坑回来,还在心中记着,所以,他应该是站在段萧的对立面的,虽然他老爹选择了站在段萧那一边,但薛凌之却不会顾忌着这个就与段萧同船,他站事理,不站人情,审案罚人都是有理有据,令人畏惧又敬佩,他的话一出,想要往段萧身上泼脏水的大臣们就不约而同地顿住了。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向薛凌之。
薛凌之耸了耸肩膀,笑道,“别看我,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呐。”他指了指一边儿的吕止言,“明天吕军校就要领兵往陵安城去子,这灭陵安城的圣旨可是段萧下的,身为安逸山的女儿,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举动,不就是想报复段萧吗?”
柳纤纤又看了薛凌之一眼。
薛凌之却没看她,而是看向自己的老爹,“爹,你说是吧?”
薛尉道,“说的很有道理。”
薛凌之笑道,“当然了。”
云苏没理会屋内人的各种言论,也不理会柳纤纤能不能把这嫁衣硬穿给段萧,反正,没有柳纤纤,他也有办法达到自己的目地,只不过是……念在柳绍齐的面上,再给她一条活路。
当然,这条活路,她若抓不住,也别怪他了。
云苏沉默地垂着眼,任由吕子纶用圣气为他渡功。
屋内的大臣们听了薛凌之这话,没办法再往下进行了,面面相觑起来。
柳纤纤又温温地开口说起来,“在陵安城,段萧为了拉拢我爹,答应了我爹的无理要求,让我嫁给非池,这个非池的真正身份其实不叫非池,他叫朱礼聪,是前朝朱帝的儿子,我爹一身执念就是让我嫁给朱礼聪,原本朱帝死了,他这个愿望一辈子也别想实现,可谁能想到,监国将军去了陵安城,身边竟是跟着朱礼聪。”
朱帝。
朱礼聪。
这两个原本该埋进黄土永不被人掀起的名字,一下子突兀而又猝不及防地被人这般当着面挖了出来,所有的大臣,包括薛尉、肖雄都被惊着了。
有大臣惊呼,“朱帝?朱礼聪?!”
有大臣道,“我没听错吧,监国将军的段家军中有一个人叫朱礼聪?”
有大臣道,“去年的朱坚案,好像就是从衡州发现的……”
薛凌之应话说,“没错,朱坚还是我带回京的呢。”
有大臣大惊失色地道,“如此说来,监国将军他,他是想……造反,匡扶朱帝一脉?”
造反。
匡扶朱帝一脉。
这词真是诛心,也诛人。
至少,薛尉和肖雄真心是被吓着了,他们不知道他们一直维护借以利用来对付苏氏一脉的人手上居然有朱帝遗孤,这真是打了他们个措不及防啊。
薛尉和肖雄对望一眼,二人眼中都是阴沉之色。
大臣们开始热火嘲天地叽叽喳喳起来了,他们本来就是拥护云苏的,云苏不愿意登基为帝,这个段萧又被薛尉和肖雄推到了监国将军的位置,薛尉是文臣之首,肖雄是武官,二人在朝堂上的威望也是极高的,云苏不出面,这二人自然就压制住了朝堂,大臣们对他们二人其实是有很多怨言的,尤其是段萧,但敢怒不敢言,毕竟,段萧的监国将军,确实是先皇遗旨,他们这些大臣有再大的胆也不敢违逆先皇遗旨。
段萧极会做事,哪怕与云苏对敌,也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如今,这小辫子终于暴露出来了,这些大臣们怎么可能不抓?
段萧就在这样的危机里踏进了吕府。
吕府管家看到他,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将军。”
段萧唔一声,对他说,“带路。”
那模样,大概是知道了府上发生了何事。
管家不动声色,把他带去了云苏如今养身体的那个院子,跟段萧第一次来看云苏的院子不一样,段萧也没多在意,带到了院子,他就往堂屋里走了。
风泽跟在他的身后。
刚走到门口,还没进门,有眼尖的大臣看到他,大喊,“将军来了!”
这一喊,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三十多个人的目光,一下子投过来,还是有点扎人的,段萧迎着这样的目光,轻轻款款地撩袍走进来。
大臣们立刻让开路。
段萧面带微笑,一路走到云苏的床前,不过,没有看到云苏,因为床前站了太多人,苏八公、苏进、苏昱、苏墨、苏子斌、吕止言、吕如宁、杜莞丝等人。
余光再一扫,看到了地面上的柳纤纤,还有她的丫环月离。
段萧默默地收回视线,隔着床前的那么多人对云苏说,“王爷一大清早的让人传我过来,是有事要说吗?”
床内传出云苏不冷不热的声音,“是有事。”
段萧挑眉,“何事?”
云苏挥了一下手,围在床前的苏八公、苏进、苏昱、苏墨还有苏子斌都退开了,各自找椅子坐。
杜莞丝看一眼云苏,又看一眼段萧,也找了一把椅子坐。
吕止言看着段萧,抱臂靠在床尾,静观其变。
吕如宁看着段萧,眼中的情意藏都藏不住,没办法,她那么喜欢他,见到他她就控制不住眼神,她觉得段萧比之去年的时候更英俊更有气势也更有男人味了,当然,也更加吸引她了。
吕如宁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她在京城生活了这么多年,京城里的出色少年多的很,但就是没有一个人能像段萧这般一眼就能撼动了她的心。
爱上一个人很容易,可要忘记一个人就很难了。
吕如宁在多次被段萧无情拒绝后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想要获得爱情,只有自己去争取,任何幸福都不是别人施舍得来的,是自己争取得来的,所以,她从闺阁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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