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我女儿不在,我知道事儿肯定瞒不过去,干脆就装作她走丢了……哎!对不起大伙啊,大半夜的,保安肯定还在找人吧……”
貂芳问道:“疗养院不报警,是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呵呵,”龙淑兰苦笑一下,“我一个小小的护工,我的意见谁在乎?那是疗养院怕惊动了警察影响不好,所以决定不报警的。我们母女无权无势,在他们眼里,梅梅的命哪儿有疗养院的名声重要?”
貂芳思索片刻,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是谁通知你女儿躲避风头的?”
“这……我……”
见她在这个问题上犹豫,貂芳的态度又强硬起来:“这疗养院里,来探望的人都是有数的,你是自己说,还是等我们查?”
女人脸上已经不止是犹豫,还有了一丝痛苦之色,仿佛有口难言。
“究竟怎么了?”貂芳道。
“你别为难我了。”女人连连摇着头,眼中已有了泪光,“你们这是考验吗?我不会说的。”
考验?什么考验?!
貂芳看向冯笑香,想看看对方是否明白。
冯笑香却低着头,只是突然道:“那人不会也是个警察吧?”
女人一愣,目光别向它处,根本不敢跟冯笑香交汇。
她这样便已经是答案了。
冯笑香又道:“还是一个年轻的又高又帅的男刑警,对吧?”
“你们……你们怎么知道?”
“那个刑警犯事了,正在被通缉。”
“犯事了?你是说……”
“没错,除了给你女儿通风报信,他还涉嫌为张雅兰掩盖罪行——张雅兰你应该知道吧?跟你女儿一样,亚圣书院的受害者,亚圣书院被查封以后,她还去四医院看望过你女儿。
除了这个,他还有一条罪状——诱拐有精神疾病的年轻女性,跟他们发生关系,有证据表明,你女儿就是其中一个受害人。”
“什么?!他他……”
“你还不知道吧?所以你女儿是受他蛊惑出走的,他们很可能现在就在一起,也就是说,你女儿随时可能受到侵害。”
论扎心,冯笑香可是专业的。
她面无表情地说完这段话,被陌生人注视的无助感让她浑身不适,下意识地就去往貂芳身后躲。
貂芳理解冯笑香的情况,偷偷将一只手背到身后,给冯笑香牵住,感觉到牵着自己的那只手上满是汗水,貂芳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
冯笑香终于觉得舒坦了些。
貂芳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所以,如果您女儿跟那个警察在一起,而您恰好又知道他们在哪儿,您应该知道怎么做对她最好。”
龙淑兰掩面哭泣,一边哭一边摇头,不肯接受这样的消息,口中叨念着:“不会的不可能,小闫不是那样的人,他说了会照顾我家梅梅,他不会的……”
小闫!
虽然知道女人所说的警察大概率是闫思弦,可是这个确信的外号从她嘴里吐出来,两人的心还是沉了沉。
又是闫思弦!
难道他真藏得这么深?他一直都是对立阵营的人?
好一出自导自演,自己明明参与犯罪,又掉过头来参与追凶,怪不得这案子怎么都破不了,嫌犯总是能领先警方一步。
甚至,貂芳忍不住开始怀疑,当初李八月的死会不会是闫思弦一手设计的呢?因为李八月碍了他的事吗?
想到李八月家襁褓的孩子被害,李八月自杀身亡,最终落了个家破人亡,两人便不不寒而栗,忍不住地发着抖。
龙淑兰还在哭,甚至跪下抱着貂芳的腿,“我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啊……求你们了,把梅梅找回来吧……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宁愿她去坐牢啊,我就盼着她能活着啊……”
还真是个没主见的女人,刚刚还嚷嚷着什么都不会说,现在却又跟警方站在了同意阵线,巴不得赶紧把女儿找回来。
眼看这女人已经吐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貂芳略一犹豫,对她道:“你跟我们回市局吧,这样也好配合调查,有了你女儿的消息,你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女人惊恐道:“你们要抓我?!是不是要抓我了?!”
这么说着,她手脚并用地往远离两名女警的方向爬去。
“我不去我不去……我知道你们要抓我……我就再见不到梅梅了……”
此刻的龙淑兰倒像个疯子。
貂芳清楚,调查送举报材料的人这件事,本身便是违规的,见不得光,更不能因为这条线索引出的白色桑塔纳而将人抓回去。
两人没有时间磨蹭,出门,交代那值班主人派保安来看好了龙淑兰,别让她跑了,警方马上派人来监视接管,两人便匆匆离开。
回到车上,貂芳先是给一支队办公室去了电话,要了两个人来监视龙淑兰。
忙完这些,两人便马不停蹄地往市局赶。
出了风景区的盘山路,貂芳率先开口道:“白浪费咱们的时间。”
冯笑香问道:“你也不相信她的话?”
“信啊,当然信了,她说的不都是咱们已经知道的情况吗?疯子相互帮着杀人报仇,这是很么新消息吗?就连往闫副队身上泼脏水,也不新鲜了。
怎么?纨绔子弟就这么饥不择食?睡谁不好,非要去招惹那个精神有毛病的楚梅?”
冯笑香插话道:“说不定是从楚梅身上找张雅兰的影子呢?”
“卧槽!你口味也这么重?!”
貂芳表示不想说话,反正在把人救回来问清楚之前,谁也不能诋毁吴端和闫思弦。
清晨,市局。
小会议室。
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其一是省公安厅一把手,徐厅长,其二便是闫思弦的父亲闫以仁。
徐厅长亲手泡茶,不是拿个大茶缸泡出来的那种茶,而是正儿八经的功夫茶。大茶海和茶局是从赵局办公室搬过来的。
会议室里的氛围还算融洽,外头的人可都在等着他们的谈话结果。
隔壁会议室里,赵局和经侦科的科长温以诚也在进行着一场对话。
赵局:“小温,你这次做得对。”
温以诚没想到赵局会这么说,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局。
赵局继续道:“毕竟闫家在省里的关系盘根错节,换了我,也得这么干。”
温以诚不是头一天混体制内了,话到这里,听着舒服是舒服了,可他也知道底下有个“但是”在等着呢。
“但是……”
果然,他在心里叫苦不迭。
“但是,这个事儿咱们能不能先缓缓?小闫和小吴现在生死未卜,那是两条人命,而且你也应该知道,他们最近追查的案子,很有可能跟那个北极星有牵连。
我不是想包庇闫家,我得为那两条命负责,我得为咱们公安的脸面负责,支队长和副支被人劫走,送命,这种事还从没发生过。”
温以诚低头沉思片刻,问道:“您想怎么样?”
“暂缓。”赵局给出了答案,又解释道:“我知道你手头已经有些证据了,只要你把这些证据往报到国家部委,直接跨过咱们省,闫家就算不完蛋,接下来的三五年也不可能消停。”
赵局深深看了温以诚一眼,“我还知道,这事儿只要成了,跟闫家有关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要被牵连。
这对你是好事,只有上头的位置有了空缺,你才能往上挪一挪,不是吗?”
话说到这份儿上,已经非常露骨,温以诚便也不藏着掖着,他坦然一笑道:“是啊,既能尽职尽责,又能自己谋些利益,我的确这么想的。”
“还不止如此,你应该已经跟上面疏通过关系了吧?否则可就太不保险了,万一忙活这一通,给别人做了嫁衣呢。”
这话题就非常敏感了,温以诚不答话。
赵局继续道:“张副局上月心脏又搭了个桥,前阵子早就跟我说了,要办病退,只是我一直忙着,顾不上她那摊子事儿,要是张副局的位置空下来……”
赵局留了半截话,点到为止。
“张副局。”
温以诚重复了一遍,似乎在掂量着赵局开出的条件。
他突然笑了。
“我能问个问题吗?”温以诚道。
赵局做了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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