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便要辟谷一次,长达三天,在这三天里,她会足不出户,谷中一切,都由监视我的那个丫鬟掌管。我在等,等一个出逃的机会。
然而,不待我等到那个机会,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我开始发现自己的记性越来越差,前一刻刚想过什么,后一刻便忘得一干二净,这样下去,我很快就会忘了所有的一切,包括我自己。就像婆婆说的那样,我会被她完全塑造成她想要的一个工具。
这是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为什么记忆里还是在不断的衰退?
算了,我没有时间想这些,比这更重要的,是我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提醒自己,不让自己真的忘记所有。
经过两个多月的休息,我已经可以起身走动了。因为平时我很客气,也不多做什么要求,监视我的丫鬟秦罗对我还算不错。我向她讨了纸笔,每天都在纸上不停地写着,写我和容成聿的过去,写我对他的想念,写我的师兄,写所有我能想起的人。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在一点一点的衰退,但我仍不愿放弃,每天醒来,我都要把那厚厚的一沓纸拿出来,从头到尾的看,想起什么,马上写在纸上。
但还是不行,我发现,在某个瞬间,我竟然一下想不起容成聿的样貌了!
这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忘记他的样子!
还好,在我绞尽脑汁回忆了一整天后,我终于用生涩的笔触将他的样子画在了纸上。看着纸页上风轻云淡的男子,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容成聿。
在我不断的努力之下,记忆衰退的速度开始变慢,虽然我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和从前的不同,但至少,我不再迅速地遗忘了。我很庆幸。
那个我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秦罗去镇上采买的那日,正逢婆婆闭关辟谷。这是我离开这里,最好的机会。
待到秦罗离去半个时辰,负责洒扫的丫鬟开始收拾房间,做饭的丫鬟正在伙房的时候,我突然将床边的小几打翻,然后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很快,在外间收拾的丫鬟忙冲进来看情况,被躲在门后的我用门闩砸晕了。
带着写满我记忆的厚厚的一沓纸,我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确定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才用最快的速度冲出门去,直奔着忘情谷的出口而去。
终于逃到了谷外,我没有直接赶往镇子里,而是躲在了谷外的林子里。算算时间,那个被我打晕的丫鬟应该也已经醒了,她将我逃走的事告诉婆婆后,婆婆一定会破关而出,前来追我。
婆婆武功高强,凭我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她的。所以,我索性不跑,留在了林子里,等她搜查过之后,再作打算。
果然,我在林子里躲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听见几个声音由远而近。“婆婆,这里也没有,”“不中用的东西!还不给我继续找!”我忙躲在一棵五人抱的大槐树后。
婆婆就在不远处,我努力将自己缩得更小,不发出一丁点声音,生怕自己会被她发现。
经过极其难熬的一阵停顿,婆婆和那个丫鬟终于走远了,我长长出了一口气,抬头看看天色,很快便要天黑了。
拼尽所有力气,我终于爬上了那棵又粗又高的大槐树。林中不知有没有野兽,为了不被发现,我不能贸然点火,只好躲在树上过夜。尽管这棵树的树干很粗,我却还是很不安稳,我总担心自己会睡着睡着从树上掉下去,所以始终强打着精神,不敢睡着。
经过一夜的煎熬,当天色终于露出鱼肚白时,我激动不已,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小心地从树上爬下来,根据太阳的方向,我朝着与昨天逃出来时相反的方向,继续前进。
一刻不敢停歇地走了不知多久,我终于看到了镇子的入口。那一刻,我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艰难地挪着步子走进市镇,我闻到了一阵扑鼻的香味,一抬头,是一家包子铺刚出笼了新鲜的包子!那味道,真是太好闻了!我又累又饿,只想倒头就睡,又想饱饱的大吃一顿。可我身上,一文钱也没有。
默默地咽了咽口水,我继续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这时,身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这位姑娘,看你的样子,是家里出了事,来奔亲戚的吧?是不是很久没吃东西了?要不,先去我家里吧,我给你点吃的,然后帮你打听打听家里人?”
我抬起头来一看,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妇人,身体很健壮,笑得特别开朗,一看就是自来熟。
我很饿,很困,非常想点头。但我不能,因为,我不能相信任何人。
无力的摇了摇头,我继续拖着步子向前走。
那妇人似乎念叨了句什么,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听了。
这样下去不行,我必须想办法找到吃的,不然,不等我找到师兄,我就已经饿死了。
对了,我可以混在乞丐里!反正现在我的样子也和乞丐差不多了,混在他们中间,即便婆婆又到镇子里来巡查,也一定认不出我来。现在,我只要有口饭吃就可以了,要先活下来,才能计划别的事。
打定了主意,我调转了步子,朝着一处人少的巷子走去。那里,通常是乞丐聚集的地方。
红妆初试弄东风第三八二章愤怒还是自嘲
第三八二章愤怒还是自嘲
绕进巷子,果然,墙角边坐了满满一排的乞丐。
这些乞丐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有的顶着帽子躺在地上睡觉,有的在自己身上抓虱子。看上去,他们似乎有各自的小团体,团体之间并不交流。
乞丐中有男的也有女的,想了想,我凑到围坐在一起的几个女乞丐身边,摆出笑脸,问道:“我想问问,咱们这儿,还收人么?”
这几个女乞丐同时抬起头来看我,目光很是鄙夷,其中一个冷笑了一声,带着些许口音嗤道:“瞧你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怎么跟我们这些叫花子凑到一起来了!不嫌弃我们脏啊?”
“就是啊!”“可不是!”其他几个女乞丐立刻应和到。
我笑意不改,直接在她们身边坐下:“什么小姐不小姐的,我的家早散了!现在我还哪儿有什么家啊,咱们都是女人,又都是没有家的人,哪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要真说嫌弃,也是你们嫌弃我什么都不会做,我怎么敢嫌弃你们呢!”
“倒是很会说话么!”那个说话有口音的女乞丐嗤笑了一声,扭头去抓自己身上的虱子,不再理我了,其他几人也各忙各的去了。看样子,她们这是默认了我可以留下来。
那些男乞丐瞥了这边一眼,凑在一起嗡嗡地议论了一会儿,爆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我偏开脸去,不看他们。
虽然这些女乞丐同意我留下,却对我完全爱搭不理,我不懂得行乞的技巧,每次跟着她们一起出去讨东西吃,总是空手而归。多亏有一个女乞丐很善良,常常把她的东西分我一些,这样,我才没有被饿死。
我的记忆力还是很差,过去的事还要靠我写下的厚厚一沓纸来反复的记忆。还好,作为乞丐,我的空闲时间很多,每天我都会反反复复地看那些纸,不断提醒自己,不可以忘记过去,不可以忘记自己是谁。
刚开始那些女乞丐还会好奇我究竟在看什么,但她们毕竟都是不识字的,所以最开始的一阵新鲜过后,她们又恢复了对我不理不睬。
记忆力衰退给我最大的影响其实是在生活上,如果说我的过去我还可以用那些纸来一遍一遍温习的话,我每天做了什么,根本就没有办法清楚地记得。
作为乞丐,自然不可能有稳定的一日三餐,饿肚子是常有的事。但是,我现在的记性太差,以至于每天我都不记得自己究竟有没有吃过东西。再加上如影随形的饥饿感,让我更是痛苦不堪。有时候,我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从离开忘情谷开始,我就没有再吃过东西。
行乞的日子里,唯一给了我安慰的人,是霞。
霞没有姓,它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家里人抛弃了,因为她从出生时起,半张脸都是红色的斑,非常的恐怖。她的家人认为她是妖孽,不愿意养她,直接将她扔到了村子外的破庙里。幸好有个好心的老乞丐给了她口米粥喝,将她的命救下了。自此,她成了那个老乞丐的女儿,被取名为霞,是说她脸上的红斑其实是霞光的颜色,充满了希望。
霞开始跟着老乞丐四处行乞讨生活,虽然日子过得很苦,但她觉得,只要跟父亲在一起,就是幸福的。可好景不长,在霞长到十二岁的时候,老乞丐染上肺病,死了。从那时候起,霞开始了独自行讨,一直到现在。
霞是个好姑娘,但是因为从前的遭遇,她不爱笑,也不爱说话。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通常都是我说话,她倾听。我会把我能想起来的过去的事,改编一下讲给她听,听到有趣的地方,她会忍不住偷偷的笑,当听到遗憾的地方,她会暗暗地擦眼泪。也多亏了她,我温习过去的“功课”变得生动了许多。毕竟,自己一个人看,和将给别人听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为了不忘记时间,我每天都会用石头在墙上画线。数了数,我做乞丐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虽然因为吃得太少,我总是没什么力气,但身上的伤却已经好全了。据我的估计,婆婆已经在镇子里明察暗访了很久,半个多月找不到我,她大概也放弃了。现在,正是我离开这个镇子的机会。
天快黑的时候,霞递给我一个包子:“吃吧,要到包子,很难得的。”因为要计划我的出逃路线,傍晚大家都出去行讨了,只有我留在了巷子里。看到霞带回干干净净的包子给我,我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呢,不吃吗?”“我吃过了,就剩这一个了,你快吃,不然等她们回来了,会被抢走的!”的确,在乞丐的圈子里,是要靠拳头说话的,不管是男乞丐还是女乞丐,看到别人手里有好吃的,都会一拥而上,大打出手,谁赢了,东西是谁的。
看着白白的包子,我咽了咽口水,不再客气,双手接下来,便大口的吃了起来。
真好吃!我是有多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连我自己也不记得了。
吃饱之后,大概是太久没有吃过好东西了的缘故,我突然觉得很困。“霞,我好困啊。”“躺在我腿上睡吧,比较舒服。”霞说着,盘腿坐好,拉我枕在她的腿上。
“你腿麻了就赶紧推我醒来,不要自己忍着。”我嘱咐了好几遍,见她一个劲的点头答应了之后,才放下心来,躺在她腿上,闭上了眼睛。
朦胧中,我听到有人在说话。
“行啊你,动作够利索的!难怪行里人都说找你准没错!”“别说废话了,钱给我。”“行行行,瞧你急的,丑八怪,要这么多银子有什么用!”
费力地正看眼睛,先入眼的是霞脸上的红斑。
“……”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这时,霞身边的那个人开了口:“诶?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我定睛一看,这人竟然就是那天在集市上跟我搭话的妇人!这是怎么回事?
我拼命的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双手被反绑在了身后,我只能躺在地上扭动。
这是怎么回事?我质问地看着霞,她却偏开了头去。
“小丫头片子,你以为自己有多聪明?还不是又落回老娘手里了!啧啧,只能说你识人不明。看样子你还挺信任这个丑八怪的,这么跟你说吧,这个丑八怪,根本就是个人贩子!她经常骗取新来的小乞丐的同情,然后找机会下药,把人家给卖了!
别看她年纪不大,在我们这行里,她已经是老手了!从她手里被卖掉的小姑娘小娃娃,没有五十,也有四十九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霞,眼里满是质问。
她终于肯转回头看我了。
“你这是活该!”她突然咬牙切齿地道。“你本来有那么好的生活,为什么不好好珍惜?你天生了一副好脸蛋,一个好家庭,有那么多爱你的人!凭什么你可以这么幸运,而我,却只能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好好的一张脸上长出那样难看的东西,人不人鬼不鬼!孩子掉了有什么?我告诉你,我已经打掉过五六个孩子了!我的肚子里,有过五六个叫花子的野种!我巴不得自己不能生孩子呢!可你呢?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不是不知足吗?那我就让你尝尝千人骑万人跨的滋味!”霞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着,脸上的红斑显得愈发的可怖起来。瞪着发红的眼睛,她用力地踢在我身上。我被绳子捆住,无法躲避,只能硬生生受了她几脚。
“停停停!丑八怪,你嫉妒人家比你长的漂亮,也不能这么毁我的生意啊!我还指望着卖她赚钱呢!你把她踢死了,我可就亏本了!你快滚回你的巷子离去吧,长这么丑,大半夜的看见,吓死个人!”妇人说着,嫌弃地一阵推搡。霞又狠狠瞪了我一眼,才离去。
看着离去的霞,中年妇人狠狠在地上啐了一口:“不要脸的丑八怪!真恶心!”
我默默闭了闭眼,不知道愤怒更多,还是自嘲更多。
中年妇人突然冲我一阵阴笑:“本来还打算让你一路睡过去,好巧不巧你却现在醒了。没办法,为了不让你打扰老娘做生意,只能再委屈你一会儿了。”说着,她猛地将一块帕子捂在我口鼻处,我只觉得一阵刺鼻的气味传来,顿时,双腿一阵发软。接着,她将一口**袋罩在我身上,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后面的事便全然不知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我已经有多久没有在床上睡觉,连我自己也不记得了。
空气中弥漫着勾人的脂粉味,耳边隐约还有丝竹之声。我挣扎着起身,环顾四周,得出了意想中的结论——我被卖进了青楼。
很快,有人为我证明了这个结论。
门吱呀一声开了,伴着一阵豪放的笑声,一个中年的华服女子被几个漂亮姑娘簇拥着走了进来。
红妆初试弄东风第三八三章吹雪楼
第三八三章吹雪楼
“哟,正说她呢,可巧她就醒了!”见我正坐在床边,华服女子笑呵呵地跟身边的几个姑娘道。
我干咳了一下,发现已经似乎可以说话了,于是哑着嗓子问道:“这里是青楼?”
那华服女子怔了一下,惊讶道:“多少年了,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姑娘!其他人醒来第一句,不是问自己在哪儿,就是又哭又嚎的,像你这般镇定自若的,我还真没遇到过!”
我没有说话,她接着道:“不错,此处正是青楼,如今你已是我吹雪楼的姑娘了。”
“吹雪楼?”我问到。
“吹雪楼可是祁阳府最大的青楼,在祁阳府,没有哪个男人不想进我这吹雪楼!”华服女子颇为骄傲地道。
祁阳府?虽说我对皓雪的城市丝毫不了解,但听起来,这里应该是一处比较大的城市。这样的话,说明我现在已经远远离开了忘情谷,被婆婆找到的可能性,又小了许多。能摆脱婆婆的追捕,这倒是因祸得福了。
说话的女子应该就是这吹雪楼的老板了,看她的样子,并非俗不可耐的普通老鸨,或许,我可以试着跟她交流一下。
“您就是吹雪楼的老板吧,我知道,您花了银子将我买下,自然是希望能用我赚钱的。但是,如果老板你只是将我洗干净了丢出去接客,只怕能赚到的钱就太有限了。相信,像您这么聪明的人,不会放着赚大钱的机会不要,反而抓着一些赚小钱的地方吧。”
老板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抱臂看着我道:“你可以叫我觅娘。”
我点点头:“觅娘,不如这样,你先给我安排沐浴一下,等我把自己清理干净了,再与你细说。”如今我还是一身的叫花子打扮,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如果我不把自己收拾好一些,怎么好跟她谈条件。
觅娘点点头:“画扇,题诗,准备水给她沐浴,再挑几件素雅的衣裳过来。”
画扇?题诗?好文雅的名字。我越发觉得,和她讨价还价,是有希望的了。我笑着冲觅娘点点头,以示友好,她看了看我,道:“等会儿那两个丫头给你弄水来,我还有事,晚些时候再来看你。”说完,便抱着臂离去了。
很快,画扇和题诗便叫了两个小厮抬来了几桶热水和干净的凉水。她们很细心,专门拿了篦子和皂角给我,还帮我将几套干净的裙子和亵衣挂在了屏风上。之后便静静离去,将门从外面掩上了。
泡进温热的浴桶里,久违的舒适让我激动不已。最近脑袋越来越迷糊,许多事记得乱七八糟,我觉得,上一次这样舒舒服服地洗澡,仿佛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趴在浴桶边,我一边享受着舒服的热水,一边理顺自己脑中凌乱的记忆。虽然头脑还是不太清楚,但我已经想起,是霞骗了我,把我卖给了人贩子,然后人贩子把我从皓雪边界带到了这个祁阳府,卖进了吹雪楼。对了,还有婆婆,忘情谷的事,还有李泽单独见我的事……
凌乱的记忆模模糊糊的,都穿在了一起。
现在,我必须先想办法在这吹雪楼里保全住自己,然后尽可能打听到,这里离皓雪都城滨州有多远。我要去滨州,找我的师兄。这世上,我能投奔的只剩下一个他了。
沐浴之后,是一身的清爽。穿好亵衣,我看了看题诗和画扇送来的几套裙子,最终穿上了极其清丽的淡蓝色长裙。对着镜子将发髻简单地绾好,看了看桌上的一把小巧的檀香山,我心思一动,把它别进了发髻中。
桌上的梳妆盒里,放着现成的螺子黛,我正淡淡地描着眉,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从镜子里,我正好能看到站在门口的觅娘。
站起身来,我冲她微微一笑,道:“觅娘。”
觅娘看着我,怔了怔,叹道:“清水出芙蓉,天然无雕饰。当真是难得的姿容!”我但笑不语。
走进屋里,觅娘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嗅着茶香,一边问道:“有什么想说的,快说吧。”
我没有作答,理了理长袖,一边轻舞,一边唱到:“百岁光阴如梦蝶,重回首往事堪嗟。今日春来,明朝花谢,急罚盏,夜阑灯灭……”
一曲唱毕,我抬起头来看着觅娘。她像是还沉浸在刚才的歌舞中一般,久久才回过神来,幽幽道:“一剪秋水神魅魂,半曲清歌影若飘。水袖击破霜里月,罗裙扫碎暗香疏。似叶如风难吹雪,最是无情也动人。”
我含笑着看她,没有接话。
“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说吧,你想要什么。”觅娘回过神来,恢复了当家人的姿态。
我仍是笑:“觅娘,既然吹雪楼是整个祁阳府最大的青楼,那自然有别家比不上的地方。如果我没有猜错,想来吹雪楼正是胜在奢华的楼阁,和饕餮的酒食上吧。说句不中听的话,天下美人何其多,但看多了总会觉得乏善可陈。吹雪楼的姑娘漂亮,其他家的姑娘未必就难看,如今吹雪楼是仗着雄厚的财力支撑着,可抛开了这些,吹雪楼还有什么能赢过别人的地方吗?”
觅娘审视地看着我,我目光毫不躲闪,笑着看她。
过了好一会儿,她问:“你有什么想法?”
“觅娘,吹雪楼像现在这样经营下去,生意自然也是好的,但也仅仅是好而已。其他几家虽然无法与吹雪楼比肩,但仍是在与吹雪楼分羹,只要觅娘愿意,吹雪楼的生意可以比现在更好,赚的钱可以比现在更多。”
“哦?说来听听。”觅娘扬了扬眉,兴味盎然地问。
我笑:“吹雪楼的客人很简单,就是祁阳府里和经过祁阳府的所有男人。觅娘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对男人自然是十分的了解。男人啊,对于唾手可得的东西,向来是不在意的。有一句话叫做‘奇货可居’,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把东西上赶着送上去,人家或许还不乐意要。但若换一下,你把东西藏着掖着不给人看,人家反倒越发好奇,不惜一切地想要知道你究竟藏着什么宝贝了。”
“有意思。”觅娘笑了,显然已经隐隐动心。
我再接再厉,继续道:“觅娘有没有算过,吹雪楼里每个姑娘一天最多能见几个客人,能赚多少钱?”
觅娘想了想,正要回答,我却打断道:“不用说,自然是不少的。但是觅娘你想一想,如果一个姑娘,一天见的客人,比其他姑娘半月见到都多,那这钱……能多赚多少?”
“想法倒是好,但那个客人愿意这么随随便便就被打发了?而且,就算是客人愿意,咱们楼里的姑娘也撑不住啊。”说完,觅娘自己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道:“不错,若是和平日里一样,自然是做不到的,但如果换一种方法,一定可行。”
“什么法子?你一说,我倒还真好奇了。”觅娘笑问。
“刚才我也说了,男人,不,不只是男人,所有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喜欢猎奇,喜欢跟风,喜欢那些遮遮掩掩,半含半露,看得见却摸不着的东西。所以,如果吹雪楼里,突然有了个神神秘秘,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姑娘,想来,一定很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觅娘略略沉吟了一下,立刻听出了端倪,牵起微笑。我索性走到她身边,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最重要的几句。觅娘一听,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虽然尚不知你这法子是不是真的这么好,但我愿意试一试。”
我心中一阵狂喜。却听觅娘问:“还没听你说起自己的名字,你叫什么啊?”我想了想,道:“名字什么的,早就忘了,刚才觅娘念的那首诗,我很喜欢,不如以后……我就叫秋水吧。”
“秋水?清而不淡,好名字。”觅娘点点头,站起身来:“行了,时候不早了,看起来,你这些日子也受了不少的苦。好好休息一下吧,我让画扇题诗送些吃的给你,其他的事,我们明日慢慢谈。”
我点头,福了福身,笑着将觅娘送了出去。
她一出门,我便脱力地坐在了椅子上。刚才,我虽然一直笑着,其实心里却很是紧张。一旦我无法取得觅娘的欣赏,等待我的就只有委身恩客这一条路了。如果真要如此,我倒不如死了干净。
还好,还好她愿意听,还好我还有机会。
心中的紧张暂时可以放下,我习惯性的伸手在衣襟里摸索那一沓写满我记忆的纸。每当我觉得不安的时候,或是记忆开始混乱的时候,我都会迫切的需要那些纸,那纸上的一字一句。
可是,我在衣襟里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糟了!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把它们和脏衣服放在一起了!
我忙像疯了似的满屋子找那些换下来的破衣服,可怎么也找不到。无奈之下,我只得推门而出,想去找画扇和题诗。
红妆初试弄东风第三八四章三六九等
第三八四章三六九等
谁知我刚一把门推开,便看见两个孔武的小厮守在门外,警告的看着我。
是了,虽然我一直很配合,但依照青楼的规矩,刚买进来的姑娘是一定要严加看管的,我的门外又怎么会没有守卫。
可是,我的那些纸!该怎么办!
正在我焦急万分的时候,画扇和题诗两人提着食盒走了过来。一见她们二人过来,守门的忙让出路来。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她们的袖子便问:“我的旧衣服呢!快把它还给我!”
“那破衣服还能穿么!早扔了!”画扇奇怪道:“有好好的衣服不穿,要那破衣裳做什么?”
“里面的东西!那些纸!还给我!”我用力扯着画扇的袖子。
画扇和题诗对视了一眼,对我道:“你先进屋去吧,我去替你找找。”说着,把手里的食盒递给题诗,便离去了。
见我仍坚持站在原地不肯离开,画扇无奈的摇了摇头,附在我耳边道:“不管怎么样,你先回屋里去,否则惊动了觅娘,对你没有好处。”我听后怔了怔,放松力气,乖乖被她拉回了房里。
将食盒放在桌上,画扇一边把里面的饭菜一道一道摆在桌上,一边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应该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不错,和其他的老板相比,觅娘的确是十分好相与的。但你不要忘了,再和善的老板,终究是老板,而你,只是她手里赚钱的工具。要记得,摆正自己的位置。”
画扇的话说的直接,我却知道她是好心。
“你先过来吃饭吧,题诗一会儿就回来了。”画扇将饭菜摆好后对我道。我已经隐约感觉到,画扇和题诗在吹雪楼里的地位一定不低,她们俩恐怕不只是简单的花娘那么简单。为了我以后的计划,她和题诗,我还是尽量不要得罪为好。
乖乖听话地坐下,我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饭菜,忍不住暗暗生津。从行讨时起,我已经太久没有吃过正经的食物了,犹豫地拿起筷子,我先是矜持地夹了一点菜尝尝,接下来,便一发不可收,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你有多久没好好吃饭了?”见我吃得这样努力,画扇忍不住问道。我不清不楚的答:“太久,不记得了。”她摇摇头,疑惑道:“你……难道就不担心,这饭菜里有毒?”
“觅娘花钱买了我,自然是想让我替她赚钱的。如果我一早死了,吃亏的人只会是她。她肯定不会这样做的。”说完,我继续毫无形象可言地吃我的饭。
“觅娘说的没错,你的确是个聪明的姑娘。以后你会在吹雪楼里如何生存,我已经很期待了……”
画扇正说着,门被从外面推开了,我一抬头,看见题诗正走进屋里来,手中拿着的,是我心心念念的那一沓纸!
我顿时扔了筷子,冲上前去,一把抢过那沓纸,紧紧地抱在怀里。它们是我失而复得的宝贝,没有了它们,我很快就会忘了自己是谁,忘了我最爱的人,忘了所有对我好的人,忘了我的过去……
“这些纸上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我一个字也读不懂,不知道是朔莫文字还是大炎文字。秋水,你到底是哪里人?”题诗在来时的路上一定看过了这些纸,还好她不认识大炎的文字,不然,被她看到上面写的东西,我的处境,可能又会变得很危险。
我不能再给任何人机会出卖我了。
“秋水是个没有过去的人,题诗姑娘就不必多问了。”将我的宝贝藏进衣襟里,我淡淡地道。
“你说的对,这吹雪楼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没有过去的。”好了,该给你的都给你了,时候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明儿一早,觅娘还要见你的。一旁的画扇接口道,看了题诗一眼,和她一起离去了。不一会儿,来了扫洒的丫鬟把残羹剩菜收拾干净了,我终于才睡下。
床头亮着灯烛,我将那厚厚的一沓纸展开放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反复看着。才一日没有重温,有些地方,我已经忘记了。
不知看过多少遍之后,我把它们紧紧拥在怀里,仿佛拥着容成聿一般。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第二日一早,我刚把自己收拾妥帖,觅娘便来了。
“昨夜我仔细想过了,你的那个赚钱的法子……我打算赌一把,在你身上试试。”觅娘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让我欣喜的同时,感到一阵压力。如果此计不成……不行,这件事上,没有如果。
事情进展的很快,吹雪楼的影响力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仅仅过了五日,觅娘便告诉我,今天晚上,就是我初次登台的时候,让我好好准备。
傍晚,我从觅娘为我新制的许多裙子中,挑了荷绿色的长裙,发髻绾得和最常见的浣纱女一般,手指上未着半点蔻丹。整个人,仿佛是刚从荷花池畔走来一样,清雅恬淡,仿佛带着屡屡荷香。
门外有人告诉我,时候到了,我这才拿起桌上藕荷色的面纱,遮住了半张脸,只余一双善睐的眼睛,和弯弯的黛眉。
等着我的,是一个没怎么见过的小丫鬟,她告诉我,画扇题诗已经在楼下了,觅娘让我快些到台子上去。
被丫鬟引着走过长长的走廊,我第一次看见了整个吹雪楼的内部构造。这是一幢五层高的楼,朱门红毯,修葺的很是奢华。我住的房间,正好在五层最靠里的地方,通过长长的走廊出来之后,视线豁然开朗,可以看到一层大厅里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
“秋水姑娘好大的魅力,还没露过面,就惊动了半个祁阳府!”小丫鬟见我朝下望,忍不住小声在我耳边道。
“是吹雪楼的名声好,还有觅娘这么个精明的老板在,我哪有那么厉害。”我笑着摇摇头,和小丫鬟一起往楼下走。“这吹雪楼的房间……是怎么安排的?”觉得这小丫头挺和善,我便向她打听起吹雪楼的情况。
“是这样的秋水姑娘,吹雪楼总共有五层,一层二层是所有客人都可以随意进入的,从三层起便有了限制,按照客人的财力和身份,有的只能进入三层,有的只能进入四层,至于五层……能上来的客人非常的少,来的一定是极其尊贵的客人了”
“这么说,吹雪楼里的姑娘岂不是也分出了三六九等?”我惊讶到。
“秋水姑娘说得不错,正是这样。虽说能进入吹雪楼的姑娘姿色没有不好的,但相较之下总有高下之分。姿色稍显平庸的,都在一层和二层,那些姑娘们通常没有固定的客人,也没有自己的丫鬟。再往上,三层的姑娘是姿色尚佳的,一般,家中有些小钱,又好面子的客人,比较喜欢来三层,毕竟,能上到三层,就说明身份与普通平民不一样了。”
小姑娘说得眉飞色舞,倒是很起劲:“至于能住在四层的姑娘……她们不但姿色极佳,而且都是各有自己的特点,比如擅长丹青,擅长烹茶或者……”小姑娘突然红了脸“或者哪方面很有花样。”
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我忍不住脸上也是一热。到底是青楼里的丫鬟,说起话来,果真比别的地方奔放了许多。
“就因为这样,四层的姑娘都是有几个熟客的,她们不必像底下几层的姑娘一样,每天接许多的客,而且她们每人都有自己的使唤丫头,除了熟客来的时候,她们都比较清闲。”
“那……五层呢?”我忍不住好奇到。
“至今为止,能住在五层的只有两个姑娘,正是画扇姑娘和题诗姑娘”,小姑娘压低声音道。“整个吹雪楼里,除了觅娘,最轻闲的就是她们俩了。因为她们俩相当于是被客人寄养在吹雪楼里的。”
“这是什么意思?”小丫头附在我耳边:“画扇姑娘和题诗姑娘,秋水姑娘你已经见过了,她们的姿色如何,姑娘心中自有定论。如此的美人,怎会不讨人喜欢?她们俩的恩客是同一人,祁阳府中最有权有势的那位!按说那位大人是很喜欢画扇和题诗姑娘的,但碍着身份,到底不好娶回家里去,所以,很偶尔的时候,那位大人会亲自来楼里找她们,但更多时候,客人为了面子,不会亲自上门,而是派了轿子来,将她们接回府里去,过几日再送回来。”
最有权有势的人?那岂不是祁阳府府尹?原来这里的父母官居然是个色欲熏心的人,如果这样,或许我应该见一见他。贪色之人,常常也是好利之人,为官者的利从哪里来?自然是贪,光贪不够,还要贿赂,只要他贿赂,我就一定要让他注意到我的存在。
说话的功夫,我们已经从五层走到了三层。吹雪楼的戏台正搭在三层凸出去的台子上,趁着没走到后台,我问了最后一句:“我为什么会在五层?”
红妆初试弄东风第三八五章见客
第三八五章见客
小丫头笑了笑,道:“觅娘的眼睛可毒了,姑娘刚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清醒过来,她光拿帕子擦了擦你的脸,看了一眼便说——抬去五层。”小丫头学着觅娘的语气说话,倒真让我想象到了当时觅娘的神情。
“快进来吧,我还有事儿交代你。”我一抬头,却是觅娘站在后台冲我招手。我忙走快了几步,上前微微福了福身:“觅娘。”觅娘点点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满意地道:“这身儿衣裳选得不错,发髻也相得益彰。”
拉着我进了后台,觅娘嘱咐道:“一切按照商量好的办,该怎么做,你自己都清楚。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给你张罗,你可别自己砸了自己的台子。”说完,她便摆出笑脸,挑帘到了台前。
我顿了顿,忙跟了上去,隔着帘子,听着台前的声音。
“各位,各位贵客!”觅娘一开口,原本喧闹的场中立刻静了下来。“今日各位,想必都是奔着我们吹雪楼新近获得的至宝而来。觅娘我先把话说在前头,咱们这位至宝可是个有心气儿的,不好对付得很,等会儿受了气,各位可得多担待啊!”
觅娘话音刚落,便有人起哄到:“竟然是只河东狮?若是当真脾气那么不好,我们只管回家守着自己家的母老虎好了,又何必花银子来你们吹雪楼,花钱买气受呢!觅娘你不厚道啊,这几天你在整个祁阳府都传遍了,说吹雪楼来了千年难遇的大美人儿,闹了半天竟是唬我们的!亏你还收了我们每人五两银子的入场费!”
众人纷纷响应,一时间,外头又哄乱了起来。
“各位别急啊!”觅娘一出生,四下立刻安静了。“是你会错了意,我说的是有心气儿,不是有脾气。这美人儿嘛,总有些架子。至于收这五两银子,到底有没有让你们吃亏……见过真人儿之后,你们心里就有数了。以后再想见她,五两银子?做梦都别想!”
众人又起了哄,大致都是在说觅娘吹牛,让觅娘快点把人请出来。
“出来吧。”觅娘在帘子外面不轻不重地道。
我抬手挑了帘子,挪着细步,慢慢走了出去。一抬眼,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吹雪楼的牌子当真是响得很,觅娘就那么随便一吆喝,竟然来了这么多的客人!而且,花五两银子才仅仅能远远地看一眼。
我隐隐有了些信心,若是如此,或许我真的可以成功。
在我走上台的同时,原本有些躁动的台下立刻寂静一片。所有人像是被什么惊住了一般,都没了反映。在短暂的死寂后,人群中猛然爆发出议论声。在一片混乱之中,我听到了啧啧的惊叹。
站在台上,我只是福了福身,没有作声。
“把面纱揭下来啊!不让看脸是怎么回事儿啊!”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其他人立刻相应。觅娘却不疾不徐地道:“哟哟哟,急什么啊,先前不是说了么,美人儿心气儿高,得哄着!”
“那好歹说句话,让我们听个声儿啊!难不成,美人儿竟是个哑巴?”又是一阵起哄。
觅娘没说话,笑着退到了一遍,我上前几步,理了理长袖,什么话也没有说,在喧闹声中,自顾自地轻歌曼舞起来。
“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坧荷丛一段秋光淡。看沙殴舞再三,卷香风十里珠帘,画船儿天边至,酒旗儿风外飐。爱杀江南……”
从我唱第二句时开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一言不发。
一曲唱毕,我理好衣袖,站在一边。
所有人都还呆滞地看着我,没有反应,接着,便爆发了热烈的赞叹。一时间人声鼎沸。
觅娘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由着他们交头接耳了好一阵,才出声道:“怎么样,这五两银子,花得值是不值?”
“值!太值了!”所有人情绪都很高涨,很多人甚至站了起来。
“行了,美人儿也累了,今儿就到这里吧。诸位若是还想再见美人儿一面,明日请早吧。对了,刚才我也说了,过了今天再想见美人儿,可就不是今天这个价儿了!大家要想来,先准备好银子。”
“什么!这就完了!脸都还没看呢!”“好歹让我们看看脸啊!”所有人皆是吵个不停,觅娘却丝毫不在意,对我使了个眼色。我点点头,朝台下又福了福身,便头也不回的回了后台。
那些聒噪的人,就交给觅娘好了。
我刚一回后台,刚才那个小丫环立刻便迎了上来:“秋水姑娘好厉害!面纱都不用摘,随便唱歌曲儿,五两下,就把客人迷得神魂颠倒的!”
我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怔了一下,道:“秋水姑娘,在吹雪楼里,丫头的名儿都是各自服侍的姑娘给起的,一般换过主子之后,名字都是要改的。我从前服侍的姑娘给我起的名字是小娟,前些日子她的病死了,我还没有新主子,所以也就没有改名儿。”
“哦,是这样啊。不如……我同觅娘说一声,以后你便跟着我吧。”我想了想,道。
“真的?秋水姑娘愿意要我?”见她如此积极,我还有些奇怪,想了想便又了然了。也对,对于这些丫头来讲,只有跟了受宠的姑娘,她们的日子才好过。她这是在拿我做赌。
这世上,谁不是在赌生死呢。
点点头,我笑道:“先说好了,跟着我,别的可以不管,但有…必须做好。第一,嘴要严,当讲的讲,不当讲的不能讲,我可不想今天我做了什么事儿,明天满世界都知道了。第二,心要细,有句话说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心太粗,容易出事儿。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既然跟着我,一颗心就只能在我身上,别让我知道你吃里爬外,和外人勾勾搭搭!否则……”
说到这里,我淡淡看着她,没有继续下去。她立刻明白过来,忙不迭点头道:“秋水姑娘只管放心,我一定会忠心护主,绝无二心!”
审视地看了她一会儿,我放松表情,笑道:“这样才好,以后的好处,少不了你的。对了,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小旗吧。”
“小旗明白了!”她忙点头道。
和小旗一起回了五层我的房间,不一会儿,觅娘便来了。
“不错不错,当真不错!”一进门,觅娘便先说了几个不错。看样子,那些客人不但打发了回去,而且明天一定还会再来。不然觅娘的情绪也不会这么好。
“枉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竟没想到,钱原来可以这样赚!”觅娘乐呵呵地在我身边坐下,笑道:“明儿一早,你直接到五层最靠东边的嗪湘轩去喝喝茶,看看书,估计得忙一整天。客人来了,你想搭理便说几句话,若不想搭理,只管由着他隔着珠帘坐在,每人最多也就一炷香的时间,时候到了自然有人把他请出去。
明儿会来的客人,主要都是些钱不多,却也不缺钱的,这样的客人脾气不大,毛病也不多,他们也清楚,花几十两银子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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