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表情也变了。
他能从孟夆寒的眼神里看出来……这话,并不是试探。
“呼……”数秒的犹豫过后,“无面”泄气了,他也不再维持“杰克”的相貌,而是迅速变成了一个英俊的年轻人模样。
“当我被皇帝陛下找到的那一刻,自是迫于无奈了。”无面接着方才的话题,回答道,“既已迫于无奈,便来之、安之,顺便求个荣华富贵咯。”
“嗯……确也不能怪你。”孟夆寒念道。
“但你依然得杀了我才能解决问题。”无面问道。
“哦?”孟夆寒道,“为何?”
“简单的推理。”无面用很坦然的口气接道,“‘易形能力’本就是极其稀有的异能,不算我最近才知道其存在的那位‘暗水’,这世上就只有我和隋变两个易形能力者而已,如今隋变已死,那就只剩我了……
“由于我们的能力太过‘方便’,不管在哪个时代都会是各方势力竞逐的对象,即便我并不想为任何一方效力,依然会被视为一种威胁,这就叫‘怀璧其罪’……
“眼下你已知道我在为皇帝效力,又岂会放我回去呢?
“今天你放我回去了,明天我可能变成任何一个人,再来骗你,或是骗你身边的人,你不可能永远防备住我,不是吗?”
孟夆寒道:“你倒是把账算得挺清楚的,不过,比起死来,你不觉得……投靠我,进入我的避难所,是一种更好的选择吗?”
“可是你没有心之书,你能信任我吗?”无面问道,“你又怎么知道,此刻我被你识破身份,不是计划的一部分的呢?也许我是得到了子临的命令,故意装出一副不怕死的样子,以此打入你身边做卧底;包括我现在在跟你分析这些……都有可能是在演戏。”
“看来我们陷入了一种对你的想法和说辞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无法放你走也无法留下你的僵局呢。”孟夆寒道。
“我死,就能打破僵局。”无面道。
“你不怕死吗?”孟夆寒道。
“我怕啊。”无面道,“但在选择很少的情况下,作为一个务实的人,我从不抱有什么侥幸心理,我会选择一种更易被接受的方式去面对必然来临的悲剧。”
“也就是说……比起走出去以后被子临读到心声,然后死在他手里,你宁可死在我这里?”孟夆寒很快读懂了对方言下之意。
“可以这么说吧。”无面摊手道,“本以为躲过了乱世就能松口气的,谁知道那位皇帝陛下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比起提心吊胆地在他手下挣那份儿荣华富贵,死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孟夆寒听到这儿,翻手一抓,凭空就祭出了一件法宝。
无面看到对方的举动,也没做什么反应,其一,他并不觉自己会是孟夆寒的对手;其二,他刚才说的话是真的,他已经做好死的觉悟了。
“……那我就本着出家人慈悲为怀的宗旨,救你一命,再送你一程。”孟夆寒说着,手中的那件形似珊瑚的法宝突然就发出一阵强光。
无面被那强光一照,本能地闭了下眼,待他再睁开时,却发现自己竟已站在了一条陌生的小巷子里;事后他才知道,这是距离龙虎山十几公里的某个小县城。
“诶?”还未等无面从这惊讶中回过神来,他很快便发现了一件令自己更惊讶的事——他的能力,不管用了。
尽管他的身体素质无疑还是能力者的水准,但当他试着改变自己的容貌时,其异能却没有发动;他又试着划破了自己的手背,发现甚至连附带的自愈效果都消失了。
对于这种异常,无面惊疑交加,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他是个很会算账的人,在那儿呆立了两分多钟后,他就把账给算清楚了……
不管孟夆寒做了什么,这的确是“救了他一命”;如今,已无法再改变样貌的他,就没必要再回帝国复命了,也没必要担心子临会再来找他、追究他的责任——因为他现在对子临来说已经是个“废物”了,就跟索利德的情况一样。
他的经历和想法,子临自然会通过心之书看到,所以他也不用去解释什么。
无面,从这天之后,便以他最后变成的那个随机的模样生活了下去,过上了普通人的日子……
只是,由于易形者特性的消失,他的寿命也恢复到了和普通人差不多的限度,而他的实际年龄,并不像他最后的那张脸呈现的那样年轻,他的细胞实际上已经相当衰老,所以那之后……只过了十年,他就去世了。
当然,对他来说,那是他人生中最好的十年。
不用伪装,不用躲藏,不用日日夜夜都提防着身边的每个人是不是都有所图谋;每天都可以安然入睡,可以流露出真实的喜怒哀乐,可以有一个固定的身份,还有固定的工作、固定的社交圈、固定的生活……可以拥有那些自从他真实年龄十二岁之后就再也没拥有过的东西。
这确是一个他始料未及、不曾期许,却又感到无比感激的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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