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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者之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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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从谋财害命到逼人跳楼、从考试作弊到职场骚扰……应有尽有,绘声绘色。

    我没有在交接处逗留太久,看守也不让,换完衣服、收拾好东西之后,我就被赶出了拘留所。

    在那扇大铁门外等待我的,是人群、是话筒、是闪光灯,是劈头盖脸、包含恶意的诱导性提问,和一双双野心勃勃的眼睛……

    …………

    我花了三天时间才回到家,不仅是因为赶上春运,更是因为我在购票时被告知自己已经上了信用黑名单,所以我只能辗转乘坐长途车返程。

    回到住处时刚好是夜里,由于网上把我的电话地址之类的信息全部曝光了,所以我再三查探了附近并没有人埋伏,这才敢走进大楼。

    来到家门口时,我发现房门倒还是锁着的,进去以后,室内被人入侵过的痕迹也不明显,但我留在门缝处的胶带记号显示绝对是有人进来过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住在高层,要不然等待我的八成就是一地的碎玻璃,以及被投掷进来的石头、臭鸡蛋、乃至排泄物等等。

    我没有报警,因为除了数据之外我没有丢失任何东西,这种情况大概率是不会立案的。

    我只是静静地洗了个澡,吃了碗泡面,先睡了。

    第二天,我神清气爽地醒来,打开电脑,淡定地看完了单位发来的辞退邮件和一大堆辱骂我的垃圾信息。

    我看到一半的时候,还有个物业的人来敲门,看来他们是通过电子门卡的记录知道我已经回来了;我没有开门,只是隔着门和对方说了几句,好在对方也没什么不良企图,只是催我把这些天积攒的快递拿走,说是东西很多放着占地方。

    我估摸着,应该是公司那边把我的私人物品全部打包给我寄过来了,他们是压根儿就没打算让我再进那栋办公楼。

    至此,我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无业游民,不再有收入、不再有社会地位,事实上连一般人都不如。

    “厉小帆”这个名字,也不再是一面旗帜了,它成了人们口中的蛆蝇粪秽,原本聚集在这面旗帜下耀武扬威的人们也都作鸟兽散;而且,这部分人如今对我的憎恶和咒骂,恐怕要比那些路人更甚。

    网民们的记忆的确是短暂的,或许再过几天我就不会再是他们的焦点;但网民们的记忆也可以是长久的,当他们看到一个已经被舆论击溃的人时,他们总是会第一时间想起他/她身上的那些负面标签。

    从一朝成名,到身败名裂,我只用了半年。

    虽然我也早已预见到了某天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我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

    我并没有去调查这次事件的幕后推手是谁,或者说有多少个,因为那并不重要……一个人树敌太多,早晚会出这种事,更何况我得罪的基本都是小人和恶人。

    总之,事已至此,我差不多也该启动“最终方案”了。

    什么?你觉得我在这种境地还留有“后手”是不可能的?呵……我不是刚说过吗?

    “我早已预见到了某天会发生这样的事。”

    早在我成为调查记者之前,在我还在当派信小弟的时候,在我选择成为媒体人的时候,在我决心成为“祭者”的时候……我就已经我预见到了今天。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赢下去。

    我,只是孤单一人,在真正有势力的人面前不值一提;当他们准备对我做那些我对别人做的事时,实施起来比我容易一百倍——他们不需要华丽的辞藻、不需要专业的能力、更不需要承担什么觉悟和风险……只需要一段公告、一个命令,就有无数的喉舌会为他们发声,会有无数双手把那些质疑的声音扼杀。

    这是一场本就不可能打赢的战役,所以我也早就筹备好了“最终的手段”。

    我,在监视我自己。

    从我当上调查记者那天起,我就花掉了自己多年来所有的积蓄,以匿名身份,在暗网上雇佣了一队“专业人士”,让他们全天候24小时地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在我名利双收之后,这些人自然也跟我提过价,我假装跟他们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还是答应了他们——只要我成名后的收入足够付他们的佣金以及供我正常生活,多少钱其实无所谓。

    而这些人也的确对得起我付的价格:我的家里,有他们安装的隐藏摄像头;我的办公室里,有他们安装的隐藏摄像头;我入住的酒店房间里,自然也有他们安装的隐藏摄像头……我即使是走在路上,也一直会有人跟踪偷拍。

    现在,是时候用到那些他们拍到的东西了;靠着这些视频证据,以及我那些被我藏在我妈骨灰盒里的U盘(实体备份数据),我的“最终方案”,才能得以实施。

    我本人,就是那最初和最后的“祭品”。

    或许事后,我的行动会被扣上恐怖主义的帽子,并且在舆论控制中慢慢被压下去。

    但只要有那么一天、一时、一刻,有那么一些人,被我所触动,那我的一切牺牲,都将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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