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羊是当年太子鞝洗掠瑕城后幸存下来的孤女,遇见我时她还只有十岁,小小年纪领着一帮比她还要小的娃娃翻山越岭躲避兵祸。我记不清她的长相却清楚地记得她的名字,记得她在所有孩子都选择留下时,离开了那个让她失去所有亲人的村庄。风陵渡口,她跟随近乎陌生的明夷去了天枢,我跟着只有三面之缘的“张孟谈”去了新绛。我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告别悲伤的过去,义无反顾地奔向了未知的世界。
现在,奇妙的命运又将我们带到了一起。
我拉着阿羊在身边坐下,微笑着上下打量起她来:“小丫头这几年长得可真快,你若不说名字,我倒真不敢认了。怎么样,这些年在天枢住得可还习惯?兑卦的那帮坏姐姐没少欺负你吧?”
阿羊笑着摇了摇头,抿着两瓣红樱似的嘴唇乖巧地回道:“回贵人的话,奴不在兑卦的院子里住,那里的姐姐总共也只识得三个。”
“你没住在兑卦?!那他们将你分到哪儿去了?”我嘴上问着阿羊,眼睛却飘向了一旁站着的黑子。如果我没记错,进了天枢的女娃只要容貌娟秀些的一律是要分到兑卦学习乐舞的,以阿羊这样的姿色怎么会被留出来呢?
“阿拾,你看我做什么!这事是明夷定的,是他说阿羊胆子大,性子又沉稳,只在兑卦做个跳舞倒酒的女乐太浪费了,所以特例叫人送她去了巽卦。”黑子说着径自伸手从阿羊的束腰带里翻出一把两指长短的薄刃匕首递到了我面前,“瞧瞧,巽卦里的人也没亏待她,这叫柳叶匕,是巽卦的兵器师特地为她打造的,平日可以藏在袖内,用到的时候只要手指这么一拨,再在脖颈上这么一滑,即刻就能叫人毙命。”
“巽卦?!她一个女孩子,你们居然送她去做刺客?”我闻言来不及细看黑子手上的柳叶匕,转头便对阿羊道,“阿羊,巽卦做的可都是刀尖上走路的活,你当初怎么不求求离主,让他你留在离卦或是干脆上山去找医尘学医呢?”
“贵人不用替奴担心。”阿羊笑着取过黑子手上的柳叶匕重新塞回了腰间,“奴是贱民又天生愚笨,学不来巫术和医术。所幸小时候山野里跑多了手脚比别人快些,在巽卦里总算还待得下去。而且院子里就我一个女娃,哥哥们都很照顾我。”
我看阿羊笑得淡然,心里便更添了惋惜:“小丫头,你知道巽卦是做什么的吗?你现在可外出做过任务了?”
“奴知道,等奴过了今夏的试炼就能随哥哥们一起出谷执行命令了。”阿羊挺起少女白鸽似的胸脯,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
“你……不怕杀人?”阿羊的反应让我有些意外。
“不怕,奴以前就见过很多死人。”
“看见死人和杀人可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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