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赫然立着两张双目圆瞪,龇牙咧嘴的青铜辟邪兽脸。一张朝南一张朝北,宽幅总有七尺之余,我和无邪钻进它们之间的空隙,完完全全隐住了身形。
“这地方可真好,前面和后面来的人都看不到我们,你是怎么发现的?”我喜滋滋地蹲坐下来。
“我喜欢站在高处,到了一个地方总会先到屋顶上看看。”
“赵世子的屋顶你也爬过了?”
“嗯,他爹的屋顶我都爬过了。”
“你居然上了赵鞅寝居的屋顶?!你胆子也太大了,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小心被人用箭射下来!”
“他们射不到我!”无邪冷哼一声,一副不屑的样子,“这世上还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无邪――”我用手掰过他的脑袋,从牙缝里冷冷地念出他的名字。
他看着我,嚣张的气焰立马蔫了下来,不情愿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你现在乖乖听我的话,以后我们会一起攀上天下最高的山峰,随你抚云戏风,抱月摘星!”
“阿拾――”无邪的眼睛里光彩毕现,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冬日的天,黑得特别快,天边的半点残阳很快就沉到了大地深处,消散了它仅留的绛紫色光晕。天与地忽而漆黑一片。蓦然,智府通往正门的大道两侧亮起了千百点烛火,那烛火引了朦胧的水汽笼在自己周围,变身成一个个发光的小球在暗夜的风中摇摆跳跃,远远地看上去像是天上的星河无意落入了凡间。
鼓乐齐鸣,繁星夹道,智府的红漆大门在鼓点声积累到最高处时,应声而开。
宾客要入府了。
正门处,身着华衣的士大夫们殷勤地递上拜帖和礼单;侧门,一摞摞的彩绘漆盒,布匹绸绢被仆役们络绎不绝地抬了进来。
入夜的智府,热闹得如同三月里的市集,唯一不同的是,市集上交易的是庶民们新一年的希望;而这里交易的,是晋国士大夫未来的权利和地位。赵鞅老了,这个在晋国叱咤风云了三十年的人,已经是年逾六十的花甲老人,而下一任正卿,智氏的宗主智瑶正值壮年,未来的晋国无疑会是他的天下。所以,这一晚,晋国大大小小的官吏几乎都出现在了这场举国瞩目的宴席之上。
大门口的宾客进了一拨又一拨,但我始终没有见到赵鞅和无恤的身影。约莫半个时辰后,从大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黄衣小仆,他一路飞奔进了大堂,片刻之后,一个头戴玄黑高冠,身穿狐裘,外罩褐色裼衣的男子从高堂上大步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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