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两手死死抱住后脑勺,一头扑进邻近的一个弹坑里。在等候炮弹爆炸的瞬间,他的双手双足以及整个身体,象螃蟹似的往坚硬的干沙子里面钻。随后他还是没有听见爆炸声,而只是感觉到,突然有一股可怕的力量把他往沙土里压进去,这股力量是如此的猛烈,压得他都透不过气来,在这种压迫下他蟋缩了起来,张着口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但在这突然出现的天昏地暗中他又吸不到清新的空气。接着,有一种沉重的、但完全是实实在在的力量狠狠的压在他的背上,于是再吸一口空气的希望破灭了,断断续续的知觉最终彻底失去了。
但他很快就又恢复了知觉,他渴望活着。现在他苏醒了过来,头疼得非常厉害,胸腔很闷,四周寂静无声。他以为炮火停息了,但是他后来才意识到,那只是由于他刚刚苏醒、神志恍惚、什么也听不见了的缘故。这一点儿也没有使他害怕;他从压在身上的沙土底下爬了出来,坐在那里,嘴里不停地吐出大团的血和弄得牙齿咯吱作响的沙土。
“爆炸……”他拼命的回忆昏厥过去之前发生的事,“准是哪个仓库坍塌了。可不要是弹药库或是粮食仓库……”
他徒劳地和漠然地回忆着,宛如回忆某种在时间上和空间上都很遥远的事情,他力图搞清楚,他是要往哪儿跑和干什么去,但是头脑还不听使唤。他只是坐在弹坑的底部,一个劲儿的摇晃着脑袋,吐着嘴里血染的沙土,怎么也弄不明白,他由于什么和为什么坐在这里。
弹坑里散发着难闻的硝烟气味。乌兰诺拉索夫木然地想道,应当爬到上面去,在那里他会快一点儿缓过气来和使头脑清醒一些,但身子怎么也不想移动一下。他那压伤了的肺部呼呼直喘,他吞咽着这种令人作呕的臭气,每吸一口都感到它那讨厌的苦味。他又一次不是听到、而是感觉到有人滑到了坑底,出现在他的背后。他的脖子已经动弹不得,所以整个身子都跟着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