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杨凌后脸上欣喜不胜的笑容消失了。
“正是。这件事做地天衣无缝,四川方面耗费大量人力物力都查不出根底。幸好乌斯斯人的一户牧人得罪了土司,逃出小金川后无处安生,这才垂涎于朝廷的赏金。悄悄透『露』了此事。蜀王殿下查证确凿,这才遣人进京”。
正德沉下脸来,在殿中徐徐踱了几步,抬袖一指道:“杜甫,速宣锦衣卫牟斌、兵部陆完……”。
“且慢!皇上。您打算什么办?”
正德森然一笑道:“先礼后兵。着锦衣卫捕人,老老实实交出全部凶手、接受朝廷处治便罢,否则,兵戎相见!”
杨凌摇摇头。说道:“皇上,蜀王殿下查出了凶手,为什么没有通过正式渠道经官方上报,反而悄悄把消息给我送来,再由我密禀皇上?就是不想泄『露』了风声。谋害钦差形同造反,事涉我朝尊严,那是必当严惩的,一旦经由官方层层上报。皇上想暂息此事也不可能了。
正德眉头一拧,奇道:“杨卿,你这是何意?为何需要隐忍?”
杨凌道:“皇上,谋害钦差是迹近谋反的大罪,就算拓拔羽开始不知内情,五百勇士受命离开部落,又带回拓拔嫣然的尸首,他会不问出经过么?可他一直隐忍不报。这就是欺君。您想。他肯束手就缚么?”
“打,我们当然不怕。只有我们攻他们守地份儿。可问题在于,小金川形势十分险峻,一旦用兵,必然需出动大军耗时良久。如果猝然偷袭,且不说那是乌斯藏人地属区,兵马一动,消息早就送进山去,根本无法保密,而且拓拔嫣然做下这桩大事,拓拔羽岂能没有戒备”。
正德朗声大笑道:“爱卿做事就是喜欢瞻前顾后,这是蔑视朝廷权威,非同寻常小事,就算代价再大,朕也要让他垂首认罪”。
“皇上,如果有花上小小代价就能让拓拔羽俯首认罪接受处治地办法,那何需劳民伤财呢?”
正德神情一动,忙问道:“爱卿地意思是?”
杨凌道:“以前,咱们都是由陕西、四川调兵,千里迢迢征伐哈密,到了地方,粮草接济不上,士卒人困马乏,哈密王又占据险要,是以屡攻不克。这一回,咱们应该改弦更张,尽快接手金山、巴尔思阔山,稳定北方。来年,再藉由地利,由巴蜀、巴尔思阔山两条线路,向哈密王占据我的大明哈密卫发动进攻,哈密王腹背受敌,哈密卫则唾手可得。回兵时,猝取小金川,拓拔羽定然不防。
这样,我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小,此其一。其二,现在咱们得到金山、巴尔思阔山的消息,应该还没传到西域,西域诸国一旦得到消息,必然会虑及他们自身安危,至少占了我哈密卫的哈密王、占了我朵甘都司部分地区的乌斯藏人会忐忑不安。
一旦我们现在同小金川发生战事,他们会不会趁机生事?或支持拓拔羽、或参与叛『乱』,或趁机抢占瓦剌人已经退出的金山和巴尔思阔山脉?皇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果是以丧失领土,亦或给百姓带来更大地祸『乱』为代价不合时宜的强行出兵。岂非因小失大?”
正德沉『吟』良久,冷冷一笑道:“好!那就容他再逍遥一年,待我大明收复哈密卫时,再顺手把他这头狼给朕牵回来”。
杨凌微微颔首,思及眼前正是个机会,便惴惴不安地道:“皇上,臣……还有一件事,想向皇上进呈。可是思前想后,总觉不知如何开口”。
“嗳,你我君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管说来”,正德展颜笑道。
京师百姓对异姓封王、皇帝和天师嫁妹的事才刚刚津津乐道了没多久,就又有新的饭后谈资了。史上册封时间最短暂的王爷杨凌只上任三天,就被削去王爵。一撸到底,勒令闭门思过,并着锦衣卫看管,其实已形同圈禁。
天子震怒,正满心欢喜等着做新娘地永福和湘儿多次求见皇兄未果。本来太后不太高兴两位公主下嫁一夫的事,可是事已至此,却不得不出面调和,然而犯了倔驴脾气的正德皇帝干脆把自已自闭于房中。连太后也不见了。
一时间京师里谣言四起,各种版本的君臣失和故事传地有鼻子有眼,诸如杨凌醉酒,竟然胆大包大自夸功高盖世,皇上应禅让皇位;诸如杨凌醉酒,竟然向皇上要求连永淳小公主一起娶过门儿;诸如杨凌醉酒……
总之,所有版本唯一的共同点,都是杨凌喝醉了酒。这是各个离奇故事得以使人相信并流传开来的根本。因为立下如此功勋,又得皇上力排众议,晋封王爵的天子宠信近臣,如果不是喝醉了酒,说下什么大逆不道地话,怎么可能在接了两位公主的婚书之后突然变成一介布衣,甚至有沦为阶下囚的可能?
传言中被杨『色』狼觊觎美『色』的小姨子永淳公主成了大忙人儿,皇宫、豹房来回穿棱。就象一只信鸽儿似地翩然来去。不过也是穷忙活一通,事情没有丝毫进展。
杨凌被软禁了两日。皇帝也罢朝两日,朝野议论纷纷。这君臣二人到底说了什么,除了两个当事人,就只有杜甫一个了。杨府已被锦衣卫团团包围,任何人进出不得,三大学士无计可施,便想法子买通了内廷侍卫,把杜甫请了出来。不料杜甫好象吃了哑『药』似的,见了三位大学士只是作揖,问什么都不答。
大学士、六部九卿们聚在一起长吁短叹,不明所以。看皇上这意思,与其说是大发雷霆,倒不如说是一个被人骄纵惯了的小孩子突然受了委曲,把房门一关,什么姥姥舅舅亲爹亲妈的全都不见,自已躲在房里呕气。
这样说来,杨凌倒是没有『性』命之忧。可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也说不明白,也就无从化解了。可是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皇上不处理国事不行,为朝廷立下莫大功劳、刚刚晋封王爷地臣子没有任何罪名的就这么软禁着也不行啊。
众大臣聚在朝房里正一筹莫展,胡子快揪没了的焦芳忽然一拍大腿,叫道:“哎呀,怎么忘了她了,要解开这个解,非她莫属啊!”
众文武一听,呼啦一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叫道:“谁?是谁?阁老快说啊,可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到底谁有办法啊?”
焦阁老把眼一翻,说道:“还有谁?杨凌之妹,当今皇贵妃唐娘娘啊!”
王华把脑门一拍:可不是嘛,未来的国母啊,她要不知道究竟,化解不了此事,那还有谁行?
一众大臣摞茶杯地摞茶杯,整官帽地整官帽,还有那从热炕头上出溜下来的大臣们各自找着自已地官靴,有那『性』急的已经往外跑了,朝房里这通『乱』。
焦芳喊道:“嗨嗨嗨,你们干什么去?皇上现在呕着气呢,豹房你们进得去吗?贵妃娘娘你们见得着吗?这都瞎忙活什么呀。快点,把小内侍叫过来,先给永淳公主送个口信儿,就是内阁诸公、六部九卿,求见永淳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