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来,惊诧地瞧向门口,杨凌已一挑门帘儿,闪身走了出去。
成绮韵五指一合,握紧了紫竹长笛,在置琴的桌沿儿“笃笃”地轻敲了两下。抿紧的嘴唇儿慢慢翘了起来。
中堂右侧的“采菊轩”里烛火通明,济济一堂的都是当朝炙手可热的新贵。杨凌左首坐着刘瑾,右首挨着牟斌,十二人杯筹交错,已至酒酣耳热之态。桌上炭火正红,雕花地铜锅中翻腾着滚滚热气。
钱宁和谷大用等人刚刚登上高位,兴高彩烈,喝得东倒西歪。成绮韵和另一个侍婢穿着月华裙、桃红『色』的小夹袄儿。站在一旁捧壶侍酒。
钱宁『性』好渔『色』,初见两个婢子进来时。顿时被成绮韵妖娆的体态勾住了眼神儿,可他一瞧见成绮韵的脸蛋儿,马上转过头去,再也不肯瞧她一眼。
成绮韵那副尊容,就连杨凌瞧了都觉得对不起客人,一双杏眼莫名其妙成了三角眼也就算了,鼻尖上生了几粒粉刺儿俺也认了,可你的麻子点地也太多了吧?真影响食欲。
众人的眸子大都带上了几分朦胧的醉意,只有杨凌、刘瑾和牟斌眼神仍十分清明。这三人各怀心事,自然不肯多饮。
牟斌是锦衣卫世家子弟,心高气傲,一直对张绣等指挥使衙门官员依附东厂,唯东厂马首是瞻,将原本平级的锦衣卫硬生生降了半格地行为心存不满,算是锦衣卫中的少壮派领袖。如今他投向杨凌一边,顺利推倒了张绣一班人马,今后锦衣卫何去何从,他必须要了解杨凌的意图。
如果杨凌仍然要他屈从内厂之下,象以前做东厂跟班打手一般为杨凌做事,他自然心中不愿,可是杨凌现在势力、名望远在其上,又掌握着司税监,锦衣卫衙门那么多人仅靠敲诈勒索可吃不饱,而且他也不愿背上那个恶名。
如何保持相对独立的地位,杨凌肯不肯分他一些好处,自已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这些事不解决好,他就无法向追随自已的亲信们交待。
刘瑾这个司礼监内相权力已被削去了一半,原来做为司礼监首领,手中有兵权、有财权、有‘批红’的政权,如今呢?兵权四分天下,除了他还有张永、苗逵和杨凌,别看今天杨凌没请苗逵,从那日缉捕司礼监的事儿来看。苗逵分明和杨凌一党。
财权如今完全掌握在杨凌手中,有钱才使得动兵呀,张永和杨凌明显走得也比和他近乎。至于‘批红’.......唉,就他识得地那几个字,对大学士的票拟能提出什么意见来,除了同意两个字,他也不会签别的呀。
刘瑾现在倒没野心想扳倒杨凌,谋取更大的权利。可是他坐上这梦寐以求地宝座后,忽然发觉自已无论行使什么权力都是有心无力,不免心中失落,此时只盼着别人快快喝醉,自已好向杨凌求教一番。3
杨凌刚刚举起杯来,成绮韵站在侧后边纤腰儿一弯,迅速地为他斟满了杯,眼睛溜溜儿瞟了他一眼。
杨凌目不斜视。不敢抬头看她那张麻子脸,径自举杯向刘瑾笑道:“刘公公,恭喜公公荣升内相之职,请公公满饮此杯”。
刘瑾干笑道:“什么内相,都是朝臣们的戏说罢了。咱家只知道服侍皇上,这些事可是不懂的,杨大人取笑了”。
杨凌正『色』道:“哪里是说笑,刘公公。咱们是好友,有些心里话儿自然不能瞒你,内相位高权重,若是公公毫无作为,那就成了王岳第二,完全成了空架子,除了顶着这个名头,可什么也不是了”。
刘瑾脸皮子一阵抽动。定了定神才道:“这个.......咱家刚刚做上这个位子,许多事实在不明白,依着大人说,咱家应该做些什么?”
杨凌笑了笑,正『色』道:“公公掌着‘批红权’,可这批红并非最终的决定,尤其内阁票拟大多提出几条意见,请皇上参详决定。
你若不能挑出最合皇上心意、又能令百官心悦臣服地建议。那你批回地奏折内阁还可以再次封还。一次两次倒也罢了,时日久了。试问公公岂不威信扫地?到时皇上不悦,必然要将你从司礼监调开,是不是呀,焦大学士?”
焦芳含笑点头,刘瑾紧张地握紧了手掌,讪讪地道:“咱家与大人同舟共济,可算不得外人,杨大人可有高见教我?”
杨凌诚恳地道:“刘公公,听说你与内阁李大学士不相往来,依杨某之见,公公平素应对李大学士礼敬有加,要知道,他的票拟,你地批红,那是相互制约地,若是你们二人不能‘将相和’,这事情怎么能办好呢?
再者,公公不可对内阁票拟的奏折随意批复,若是答非所问岂不惹外臣们笑话?公公尊严何在?天子脚下能人甚多呀,公公自已忙不过来,可以寻一个信得过、能帮你的人,凡有奏折,可以与自已人好好商议一番再批复,这样才能站稳脚跟。”
杨凌为他出主意,却不说让他和自已举荐的焦芳彼此友好,反劝他不要和李东阳呕气,让他找个有才学的人帮他参详奏折,也决不出口推荐,这一来刘瑾哪还有戒心,自然相信杨凌是一番好意。
他感激地道:“杨大人说的是,一番良言,令咱家顿开茅塞呀,李东阳是大学士,那才华定是比咱家强百倍,以后我对他多多礼敬也就是了。咱家回去后就寻『摸』个可用的人,以后的奏折答对似模似样,才不会叫外廷看轻了”。
杨凌笑笑,说道:“只是这样,也只能按部就班,应付好差事罢了。哎!这世界不公道啊,公公你看那些大学士,哪怕百年之后还有人记着他,传诵他,流传他地事迹,可是.......再过十年,还有几个人记得内廷王岳呢?就是现在,有几个人还记得王岳之前是哪位内相呢?”
刘瑾面皮微红,讪讪地道:“唉!咱们内廷是侍候皇上的奴才,有功没咱们的份儿,有过却少不了咱们,咱家只求能安安稳稳做好这差事,流芳百世?那好事哪轮得到咱们呀”。
杨凌道:“不尽然吧,本官这次下江南,这都一百多年了,江南百姓提起三宝太监来,那还是耳熟能详,他的事迹,那是人人如数家珍哪。噢。对了,绮韵是本官在江南收的小婢,是这样吧,绮韵”。
成绮韵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他地椅子腿儿,这才不甘心地娇声道:“是的,大人,三宝太监在我们江南可是连三岁小儿都晓得呢,不说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就是那些官家老爷、读书的先生,对他老人家都敬重的很呐”。
刘瑾和几个半醉地太监听得热血沸腾,连胸都挺了起来,过了半晌,刘瑾才轻轻叹了口气,无比羡慕地道:“郑公公.......咱爷们哪儿比得了,再过几百年可能都有人记得他七下西洋的丰功伟绩,咱们.......唉!”
几个太监垂头丧气地又塌下了腰。太监本来就自卑,古人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香火传继,死后默默无闻。想起来就算这些贪财贪权的内宦何尝不是默然神伤?如果有机会名垂青史,他们垂涎的欲望实在比外臣还强。
可是宦官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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