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方逸伟给书记递交了辞职信,依旧去办公室工作。站好最后一班岗,他有这样的操守。书记整个上午都在会客,中间抽空还是找逸伟谈话,逸伟觉得厌烦,他主意已定,并不想再多磨叽。话不投机,书记将辞职信重重掷到了地上。方逸伟并没有去捡,转身出了书记办公室,临出门的时候,书记沉着脸,明显恼怒道:“既然要走,就趁早,我即刻就让人替你的班。”
方逸伟转身,向书记深深鞠了一躬,便走了出来。他知道老板是在挽留他,但是他去意已决。而书记也不拖泥带水,立即给秘书科科长打电话,中年发福的老科长无奈只得猫腰藏起啤酒肚,临时当起书记的跟班。
走出那座大院的时候,方逸伟如释重负。他订好去北京的飞机票,便回家收拾行囊。将一张张刘凝波的照片装入行李箱,他整颗心都麻木了。或许他应该伟大一些,为这座他生活的小城做些贡献,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但是他做不到。拖着行李箱,走出八尺门18号的铁栅门,回头深深地望一眼这座小院。凝波,我去北京投奔谢凡叔叔去了,你的魂魄如果回到这里见不到我,就去谢凡叔叔那儿找我吧。
离开,竟是这样一袭华美的袍,每一个炫丽的纽扣都是揭开结痂的创口,疼痛不言而喻。从铁栅门穿过巷子再到临街的路是这样漫长而凄苦,仿佛把经历过的人生又重温了一遍,直至置身于人群川流不息的街道,他还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别了,凝波。别了,种满梧桐的小城。别了,小秘书方逸伟。他要跟过去的自己告别,离开这里,然后开启新的生活。
“逸伟——”身后传来女孩的声音,方逸伟回过头去,看见了向冰儿。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中,向冰儿憔悴地立着,脸上是狼狈的泪痕交错。她向他奔跑过来,奔到他跟前,还没站稳脚跟,就急急地说道:“别走,那么讨厌我吗?宁可放弃工作,离开这里,也不肯娶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你曾经喜欢过我,你忘记了吗?我是你的冰儿啊!”
向冰儿执拗地陈情,因为要离开了,方逸伟显得平静。“冰儿,”他说道,“我们之间没有缘分,强扭的瓜不甜,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活生生的我还不及一个死去的人,刘凝波她有什么好?”向冰儿急迫地抓住了方逸伟的手,方逸伟用劲甩开,他不想和她纠缠,也不想和她再费口舌。
“好自为之。”方逸伟拖了行李,甩开向冰儿的纠缠,伸手拦了辆的士。他将行李放进后备箱,不再理会向冰儿便上了的士。后视镜里现出向冰儿在车后苦苦追赶的身影,他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突然,后视镜里的影像纷乱起来,不知何处闯出来的一辆小车撞上了向冰儿,向冰儿的身子弹到空中,再重重摔到小车车身上,又迅速向地面滚落。向冰儿的惨叫、小车的急刹车声、人群的哄乱声纠结在一起。
“停车!”方逸伟向着的士司机喊起来。他已经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满地鲜血,那些鲜红的液体凌乱了他荒芜的思绪。
“冰儿!冰儿!”冲上前,抱起血泊冲的向冰儿,方逸伟浑身开始发抖,生死关头一切恩怨都无足轻重。只见向冰儿微微睁开眼睛,使劲抓住逸伟的手,拼劲最后一丝气力道:“别走,我不想离开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知道错了,逸伟,对不起……”向冰儿的手垂下去,眼皮合上,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化成雪一样的白。方逸伟冲着肇事的司机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快叫救护车啊!”
白天明从放射科的机器前站了起来,接过柔桑递给他的扶杖。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因公受伤,政府拨付了很多治疗经费。那两位不走运的领导一个死了,一个变成植物人,他不但能活命,还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那个人,只等着伤势痊愈即刻提拔去。
他的主治医师上前和他握手,“白主任,等复查结果出来,我再给您打电话,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无大碍了,您的身子骨本来就不错。”
白天明笑着点头,和医生道了别,便让柔桑搀扶着走出医院大楼。刚走到楼下大厅,就见救护车嘶叫着停在大厅门口,几个医护人员跳下车,接着抬下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一群人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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