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禁缩了缩脖子,摸了摸胸口悬挂的玉琮,握紧手中的青铜兵器,再度高喊举起。
“东皇大一,统治赤土!”
可若敖子琰却无一丝害怕或退却,他身中数箭依然手脚并用向上爬着,炙热的目光迎向那最顶端珠帘后隐约可见的法坛。
黄黑玉穿成的珠帘,轻轻摇摆着弧度。
遮挡住了它的真实容颜。
堂中。
若有光从疏落的青瓦缝隙间落下,给整座明堂洒下几道细小的光柱,在光滑如镜的青石地板上折射出斑斓的波光,浮光掠影般,划过白玉阶上的法坛。
瞬间,法坛上盘屈百年的螭龙雕刻石纹仿若活了过来。
折射出暗青色的暗芒。
无声张开巨口。
伏于榻上。
等待凡人落入口中。
此时若敖子琰正伏于它的下首,目光如江如海,闪烁光辉。
他与它的距离,只剩下这最后九步。
这一国之内。
再无人可以阻止他的前进。
包围住他的神仕者只见他不断向法坛上爬去,喊杀声与长笑声,不绝回荡在明堂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我,
“绝不臣服。
“绝不投降!”
“……”
“杀!-”
“杀!-”
“杀!-”
“杀啊!--”
……
明堂外,芈凰摩挲着掌中祭司赐予的代表灵修身份的身份玉琮,突然道:“右尹,孤闻你曾言,除恶务尽。”
被点名的李老心底咯噔一下。
“老臣……那……是取信若敖之言。”
“不,孤思你……所言大善。今日若敖氏这一支宗族是绝了,可在吾大楚之内,他们还有分封的十七座采邑和封君……”芈凰用暗哑的声音平缓道。
李尹闻听这不高不低的音量,微微凝目观察面前的新君。
在她眼中,他居然看不出半点她的心思,也看不到半点神色动摇,冷静,稳定,不骄,不躁……对待敌人,她有着超乎常人的耐心与隐忍,谋定而后动……根本无人知道她会何时拔剑,刺出。
就如这一次。
大概除了知道真相的他们,所有人以为今天要死的是她了。
这样的心机深沉。
他在诸先王身上从未见过……
他一直以为优秀的君王,当如他年幼时记忆里英雄盖世的文王,一生进击中原,成就令人望尘不及,或者至少如若敖子琰这样武盖晋卿,再或者成王,穆王那般杀伐果断,说拔剑就拔剑……兄弟父子爱人皆可一言以杀之。
听音而知弦意,李老犹豫半晌,小心选择措辞:“只是……若敖氏分支众多,之如成氏遗孤,满门忠良,皆乃其分支……若不分善恶除尽……必会……”
芈凰“嗯”了一声,似等他下文。
“必会如何?”
“如若敖氏般寒了各族之心……终至灭亡。”
李老察言观色,思量分寸又道:“故……老臣以为对其,当区分善恶对待。”
“如何区分对待?”
李老盯着直视自己的新君,心头咯噔,低头忙运用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额……愿继续效忠大王者,保留食邑,不予连坐,昭显大王之仁厚,但亦不可不防,留待时日以观后效;而仇国背叛者,当即以叛国罪诛之,收回封国,改立县邦,另行派人接管,以警后人。”
“嗯。”
芈凰点头,只是平缓的又问:“只是……寡人如何分辨人心善恶,孰忠孰奸呢?”
芈凰悠悠然指着跟着冲杀进来的刘奕等,一同绞杀最后一波余孽的李臣道:“不若逆贼之首伏诛后,令汝之侄儿开东南门,放走一二落网之鱼,让他们为尔等引路,一试善恶。”
人心如何经得起这等善恶之试?
再想到这一场弑君政变,眼前之君又试出多少善恶?……
而她又想试出谁善谁恶?……
“这……”
李尹挽袖擦汗。
“不妥?”
芈凰平平看向李尹。
心口仿佛突然压过一块巨石,沉重憋屈,接收过眼前新君的目光,李老快速低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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