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刑而死,以赎吾罪!”
话落,被她盯着的鬯(chang)人,仓皇奉上滴血的青茅酒。
“王……誓酒。”
她拿起奉起的誓酒,盯着史官,一口喝下:“记!”
“喏……喏!”
芈凰的声音原本就大,但接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楚肯定,左右史慌乱刻录,而明堂内外窃窃私语声在这一瞬间被其碾压消音,沦为鸦雀无声的灵堂。
难道要若敖子琰也这般立誓永不加冕称王?
这不是楚公要的!
他们确定!
……
楚鼎中烈火焚天,烧红了太庙的赤顶。
而楚鼎升起的青烟滚滚,本就阴沉沉的天色愈加阴沉无比,不见青天白日,而雨不知何时停了。
太庙四周街市府遍布甲士,多数商贾连夜紧闭门扉,甚至门窗加钉木板,防止暴乱再起造成无法挽回损失。
纵然军民紧张无比,整个祭祀东皇的大傩礼却隆重非凡,比照登极大典的规格有过之而不及,庙外每百步立一鼓,足足排出百丈远,而击缶的乐师排列两厢,达二里之长,百面大鼓和瓦缶将整个郢都敲得震天响。
但是,这一切在负责值守的李臣眼里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而最近的坏兆头太多了……
一个接一个,对于他这个楚廷庙堂新人而言,已经开始有些应接不暇。
他,不知为何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有什么被他忽略了。
今日的松柏香闻之熏熏然。
经女巫手中的羽扇,弥漫场间。
他扇了扇。
“好香……”
彭晏也凑了过来,耸了耸鼻:“呼……松柏香?”
……
祭司赞:“叩、兴。”
立誓的芈凰,当即三叩,兴。
司爵接爵,兴;司馔跪进豆内【肉】于左,芈凰受豆,拱举,司馔接豆,兴,各退。
赞:“复位。”
祭司引芈凰复位,立。
灯火之厅,一群神之灵子从头到脚包裹在被打磨得闪闪发光的青铜面具和油光水滑的熊皮之下,就连双手都拢在熊皮之下,显得臃肿膘肥体壮,如沉睡的黑熊伏于地面。
当赞引赞:“送神。”
明堂内外,送神之乐响起。
堂上,一动不动躬身于地的神仕者随着赞引和傩乐《国风》响起,缓缓动了。
他们昂起雕刻着同样图纹青面獠牙的山鬼面具,在黄昏之后,逢魔之时,等待送神。
他们跪在东皇的面前。
跪在祭司的面前。
跪在她的面前。
乐师撞响洪钟,伐灵鼓,旁震八鄙……
身披五彩羽衣的女巫,若疾霆转雷而激迅风也、冠华秉翟,列舞八佾……
万舞奕奕,若山鬼之舞。
面覆黄金四目面具的男觋,听庙中之雍雍,受神人之福祜,缓缓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歌投颂,吹合雅,幽若山鬼,如山耸立而起。
一缕月华覆盖过这座百年古庙,带走白昼,迎来初夜。
明堂中,突然陷入昏暗。
一阵大风吹过,重重掀起熊皮一角,在男觋绑着短匕,肌肉结扎的小腿上猛烈拍打。
常言曰,黄昏之后,逢魔之时。
然楚人偏爱在夕时之后,初夜降临,祭祀鬼魂以慰亡灵。
法坛中央,芈凰突然正襟跪坐,低头自言自语:“自即日起,孤便要血践誓言!”
众臣疑惑间,只听她缓缓抬头,继续:“第一,弑君叛乱之族。”
芈凰说到这,目视前方,对着若敖子琰凛然伸出一指:“若敖氏!”
“夷其族!”
若敖子琰欲按剑发威,奈何腰间无剑,顿时怒气反指:“你、敢!”
芈凰跪在法坛中央,背后立着东皇在人间的“天使”,此地太庙的主人——祭司,只用一字回应。
“杀!”
……
在她令出,异变突生!
一枝成人巴掌长的铜矢深陷若敖子琰的胸膛,原本堂中舞起送神的男觋,立时化作收割人命的山鬼。
“噗!--”的胸膛洞穿声钉住了所有人的呼吸和惊叫。
“啊!---”
作为贴身护卫的江流等人最先反应过来:“有刺客!---”
接着各种疾呼响起:“来人!--”
“护驾!--”
护卫若敖子琰的若敖六部终于反应过来,但他们的兵器在进入太庙的那一刻已经全部上缴,于是有人朝明堂外跑去,但是当他们搬下门栓的那一刻,厚重的铆钉大门却纹丝不动,用肉身去撞根本无法撞开,明堂显然被人从外封死。
“我们中计了!”
哭喊声中夹杂着无助和眼泪……
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这一刻所有与会者才意识到。
是谁设计了这出“必杀局”?
新君?
当陪祀的诸侯和朝臣齐齐看向祭坛中央正襟危坐的女子,原本脸上的鄙夷此时都化作惊恐……
保护圈中,若敖子琰按着胸口可怖的创口,看着她:“你……”
“呕……”
大口鲜血喷溅而出……
看着他倒下,看着他中箭,看着他流血……
芈凰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反而看着他继续下达君命:“今日取逆臣若敖氏子琰首级者,封右广将军!”
“取我首级?”
人群当中,若敖子琰笑傲全场,悍然拔掉胸前的箭矢,血流喷溅如柱,道:“未至终局,焉知鹿死谁手?!”
这一副英雄了得的模样。
曾经是多么叫她倾慕,甚至甘愿低若尘埃。
可,
那都是曾经……
从日夕之时到独月初现,一缕冰冷的月华从天井摄入,恰好独罩法坛,芈凰跪坐于坛中挤出一丝笑,唇角的阴影和勾勒的弧度变幻着古怪的光影。
她看着他。
仿佛又忆起那冰冷的龙潭水,漫过鼻息的一刻。
有幽冷的香气从案台上的香炉里溢出,充斥鼻尖。
她的头脑却异常发热。
双眼渐渐发红。
前世今生两世遭遇在她眼前放映。
她看见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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