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无法预料突如其来的变局,颠簸的车厢里,李臣抱紧镶嵌宝石的铜剑,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猛地打起车帘,远远望向远处太庙同样被人驱赶、推搡着的身影。
……
“下车!”
“凡入太庙者,须步行!”
有神官着黑袍,持法杖,立于石阶之上,若天使高声命道。
“大王,当心!”
拒绝了大宫女“贴心”的“搀扶”,芈凰被前呼后拥的神仕者接管起来,往石阶上押送而去。
石阶下的人们看到这一幕,情绪顿时又被挑弄到了一个巅峰。
站在石阶两旁振臂呐喊,投掷腐烂的瓜果。
“昏君,胡不死!”
“……”
李臣远远看着这一切光怪陆离的景象在发生,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或因温疫,或因寒流,或因饥饿,或因恐惧,或因自相残杀……最后一个个倒在了那些散发着恶臭携带温疫的死尸堆上,成为一具新的尸体。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
对于将所有精力专注于今夜若敖氏与芈室之间最后胜负之上的氏族们,此时城内突然暴发的暴动只是更加让他们确定要及早收尾,彻底结束这动荡不安的日日夜夜。
五城兵马司及府兵从各大卫所涌出。
捍卫着各大氏族的家族和财产。
他们向平民发射弓箭,有无辜庶民被拘捕,被镇压,终于激怒了楚人骨子里野蛮不服周的血性,于是更加确信若敖氏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指责他们才是祸乱大楚之族,并爆发激烈的反抗行动,并与士兵在各条街市上展开对峙,向他们投掷石头,杂物,甚至推倒房屋墙垣阻碍士卒前进。
……
渚宫里。
昏暗的青铜连枝灯下,满身狼狈的赵侯、李臣和彭晏等一众臣子顿首在阶下。
赵侯擦拭着剑上的血迹,吐出一口血沫,发狠道:“呸!这些庶民竟欺到我等氏族头上!”
“我要杀了他们!”
阶下李臣疑道:“主公,小臣疑……今夜之暴乱似有人背后撑桨,试图将矛头指向……”
齐达看向他:“指向新君?”
李臣微微抬头,复又低头:“不!……”
“楚公。”
“定是成氏余孽!”
刘奕跪地道:“暗中煽动叛乱!”
“他们定是为欧阳或者孙侯所避护!”齐达思忖。
“末将失职,请主公责罚!”
刘奕主动请罪。
这些不肯接受收编的王卒始终是郢都如今最大的不安要素,杨蔚当即请命:“请命蔚即刻发兵包围东南郊!”
立于石阶上,若敖子琰极为不悦的截断了众人的议论,望着李老,压迫感十足的质问道:“李老,这就是你说好的安排?”
身为成熟老辣的政客还有阴谋家,面对来自若敖子琰的质问,绝不会如小年轻们那般畏缩结舌,而且他非常清楚遍及王宫内外的抗议浪潮,有他安排的人,而那些被怂恿上街破坏散布谣言的暴民背后甚至有他的资助,故,他只是上前坦然答道:“回楚公,臣闻周大夫有言:为国家者,除恶如农夫之去草焉,必绝其根本,勿使能殖!”
“李臣,李老此言何意?……”
“吾等还要除何恶?……”
虽然对于政变背后的阴谋早有预感和猜测的彭晏,今夜却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了一场围剿楚君政变的始末,而如今亲耳听到这些背后对一国之君的谋划,还是生生愣在当场,或者不敢相信的望向参与者之一的李臣。
只见李臣埋首于地,不与他目光对视。
一颗心,不禁沉到谷底。
“芈室,熊氏一族之恶未尽,必贻祸无穷,请问诸位,吾大楚之山河何日重振啊?”
顺着彭家小儿的话柄,李老大声道。
仅剩的左手同时在空中无情虚划而过,便是对芈室一族最终的结局宣判。
“唯有芈室,沦为历史,方杜天下悠悠之口,其拥趸者不攻自破,温疫亦会如来时莫名出现,亦莫名消失,吾等方能追随楚公力挽狂澜于九州,重振我大楚之威名!”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单膝跪地,拱手,望着昏暗大殿上的男人。
“主公,请发令吧!”
飘渺的灯火下,随侯之珠在太阿剑首上,若有灵魂,荧光跳动,一掌覆盖其上,收笼其光芒于掌中,黯然失色。
面对众人请命。
阶上,若敖子琰反倒静立,若有思。
良久,他盯着李老只道。
“孤说过,她乃本公之妻。”
阶下,李臣的后腰已经塌到了地砖上,压声道:“楚公……臣之叔父无意……”
彭晏伏地想要四望,却被李臣紧紧扯住袖摆。
独李尹轻捻须尾,环视众将一圈,最后斩钉截铁说道。
“不!——”
“老臣正是此意!”
“众所周知,芈室熊氏,渎乱久矣!霄敖六年,以弟弑兄,庄敖五年,以叔鸠侄,成王四十六年,以子弑父,废坏纲常,夺亲之位,代代相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恬不为怪!”
“正因楚世代轼亲之罪,以至今无后嗣,以女为君,实乃天命殛(诛)之!”
“长星出于晋、楚,锋锐难当!”
“天降温疫于郢都,兵诛无道。”
“轰轰隐隐,如霆如雷,彪虎啸而谷风生,应龙骧而景云起。”
“楚公,令尹,子文之孙,令尹,子般之子,家传盛德,聪明神武,运筹千里,勇冠中原之国,击剑则截蛟断鰲,弯弓则吟猿落雁。九五龙飞之始,天人豹变之初,楚公属当期运,伏兹亿兆楚民。躬擐甲胄,跋涉山川,栉风沐雨,岂辞劳倦回京,应起若敖六师,将问楚芈之罪。”
“今者吾等顺人将革,先天不违,大誓孟津,陈命景亳,三千列国,八百诸侯,不谋而同辞,不召而自至。”
“诸君等并衣冠世胄,杞梓良才,神鼎灵绎之秋,裂地封侯之始,豹变鹊起,今也其时,鼍鸣鳖应,见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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