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对于令尹大人此时所表现出来的从容甚至是漠不关心,并不会让他觉得奇怪,因为众所周知,身为若敖氏一族的令尹,仅在楚王之下,手握若敖六部私军,与楚室世代缔结“双敖盟约”,而这一代的子般更是在楚王病弱这许多年为朝堂一言从之人,所以他有足够的资格去俯瞰楚国各大世家还有所有朝臣。
不过令尹子般真的如此平静吗?
此时,他的心里不知为何忽然涌起一丝疑虑和不安,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屹立不倒了将近二十年的渚宫金殿,眼中风云浮动。
若敖越椒是他的侄子。
他生就虎狼之相为子文不喜,他自然也不喜,还记得越椒出生那一晚,电闪雷鸣,就和前两日一样,那孩子一双眼睛,像狼一样狠狠盯着他和先祖子文。
他身上顿时一阵哆嗦。
先祖当场就说要淹死这孩子,却因为子良心软,没有成行。
后来每看到这一双眼,他就想起弑君杀父的楚王的那股狠劲,万人不及。
按说当年大哥身为令尹继承人,楚王第一时间找上的是他,可是子良因与公子职交好,迟迟不肯下手,楚王等待多时,最后只能由他出手。
这些年来,他更是见多了各种争权,夺利,阴谋,暗杀,结党,营私,也在策划了一起起宫变,政变……早就应该对于楚王这样心狠之人见怪不怪。
毕竟这世上没有甘于平庸的男子。
他也不是。
他若敖氏也不会教养这样平庸的子弟。
只是此后这双眸子,就这样像狼一样,日日盯着他,盯着他的嫡子。
越椒越长越大,那眼中对他和琰儿的恨意也越生越大,掩也掩不住。
整整二十六年。
怎能不让他心生不喜?
他这一生,见过太多政敌对他仇视隐忍的目光。
怎么会错过这样一双如狼的眼。
火烧祠堂,刺杀太女,屯兵五万,数年之久……
所谋之事件件更是印证了先祖之言,所以他杀了他,即使在轼君专权结党营私之后又会担上一项轼亲的恶名。
令尹子般那一双深沉平静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冷意,在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大人物眼中,一个不驯的子侄再如何翻起浪花,也掀不掉这天。
所以再怎么声势惊天动地。
最后解决了,也是小事。
而这烽火是他要告诉楚王,楚国大战之时,风雨飘摇,越椒不过一个竖子,大楚兵多将广,他若敖氏人才代出,不需在一人身上费心,楚王依然可以像这十九年来,轻松坐享天下。
只是令尹子般可能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去往渚宫金殿向楚王汇报的路上,有一个人已经押着另一个人跪在了楚王面前。
寂静的渚宫金殿之内,大门紧锁,内里虎贲禁军个个按着腰间的刀锋,身形微动之间,身上的寒甲彼此相接,发出森寒的青铜之声,而大殿的青石砖铺就的青云路上却跪着一人。
若是芈凰在此。
她一定会第一时间认出此人。
李炽,不,应该此时称呼他一声:公子职。
诺大的金殿里,压抑着一层诡异的风暴,坐在九级玉阶上的楚王大怒,指着阶下之人恨不得食其肉,吞其骨,痴狂的大笑道,“哈哈……我那好父王死后可曾想到有一天,你逃到南蛮去了,还是会被本寡人给找到!”
“他心心念念要把王位传给你,坚信只有你可以带领我楚国北上。”
“可是如今他在天上可见到本王的大军已经挥军北上,剑指晋国,大胜晋军指日可待。”
“哈哈……历史终究只会记得本王才是天命之主。”
李炽被人双手反锁在背后,一双琵琶骨被人以铁链洞穿,浑身染血,不成人形,两个孔武有力的虎贲禁军押解着他,而他脸上青肿不堪,下颌已经脱臼。
面对楚王所说的每一句话,无从反驳。
他想不到和成贤儿返回到南部之后,居然等待着他们的是南蛮部落的反叛,而有人将他出卖,又押解着回京。
而他不接受,等待着他的就是成贤儿之死。
所以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成王败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