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把她随便用布绢包扎的手又重新打开,又命医童去拿新的白纱,然后为她重新洒上止血伤药,重新包扎好。
芈凰看着他帮她小心的包扎着,低声说道,“可是只有痛能让我记住发生的这一切。”
医老拉着她的手,目光悲悯地看着她,叹息一声,“丫头,人啊……想记住痛,易;可是……想忘记痛,难……”
芈凰闻言刚才一直忍住的眼泪顿时止也止不住,用尽力气把高昂的下巴仰的更高,仿佛只有这样可以更勇敢,嗫嚅道,“嗯……可还是要记住。”
“傻瓜,你们一个二个都是傻瓜……”
“老头子这么天纵其才的国医圣手,怎么有被你们这群傻瓜同化了的趋势呢!”
医老喋喋不休地骂道,抬着手想想摸摸她的发顶,安慰她,可是他一个小老头又佝偻着个腰,垫起脚尖,伸着个手也很难摸到她的脑袋,突然发现这丫头长的太高挑了,然后突然吹胡子瞪眼瞪着她,骂道:“还不弯下个腰,老头子够不着!”
芈凰闻言所有的眼泪顿时被他喝住,缩回眼眶之中,然后抬眼怔怔看了看二人的身高差还有他努力垫起脚也够不着的手架在空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乖顺地在他面前把身子一矮,把头低下来。
“好……现在能够着了吗?”
“哼!这才像样。”
医老轻飘飘地一手摸了摸大楚凤凰的脑袋,一手得意地摸了摸他乱糟糟的胡子,眉稍轻飞。
一老一少相依坐在司徒南房前的石栏上,任夜风吹过他们的周身,卷起他们的片片衣袂,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呼噜的鼾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芈凰低头揪着睡着的医老那一翘一翘的胡子,唇角挂笑,听他做梦了,还一口一句“臭小子”的骂。
“臭小子,叫你学医,不跟老头子学医!”
“你看,老头子又失败了吧?”
“我的名声都被你带臭了!”
“他若是学医了,楚国右徒谁来做?”女子听了低头小声地问道。
“右徒谁来做不行?”
即使在梦里仿佛也能听到的医老抖了拌胡子趴在她的腿上撇嘴道,“老头子的医术可不是谁都能学的。”
“这一国右徒可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女子扯了扯老头子的胡子眼着他小声地骂道。
不知又过了多久,芈凰见夜凉,找司琴要大裘披风,梦里的小老头在她的腿上,缩在个石栏上翻了个身,突然嗫嚅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她先是没有听清,“臭小子,快点回来,老头子担心……”
“而且丫头哭了……”
一直抱着大裘披风站在青柱边上的司琴和她听到最后一句,同时手在半空中一僵,司琴闻言一笑,极为轻柔地为二人披上大裘,系好系带,守在她的身后。
这一夜似乎极长,进入初秋,夏热秋凉,夏花绽放到极致渐渐凋零,秋叶在枝头上渐渐泛黄。
所有人都在安静地等着郑御医喂了药的司徒南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