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吃过饭后,舟车劳顿了一天的众人都早早地歇息了,可是躺在床上的芈凰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眼前都是东郊的一切一切,甚至这一切里面还包括了那个触动了她记忆深处的人影,幽幽的箫声透窗而进,带着一种夏夜里的安宁和寂寞,透过层层床帷缓缓响起,一曲一调勾动着芈凰的心弦,沉封在心底深处的那些记忆,忍不住随着低沉而回荡的曲调,破门而出。
司琴守在帐外,只见芈凰披了一件外衣掀开床帷走了出来,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起身问道,“太女,怎么了,可是这边山里蚊虫太多,睡不安稳?”
芈凰摇了摇头,“屋子里有点闷,而时间还有点早,我想到院子里走走。”
“要奴婢跟着吗?”司琴问道。
“没事,我不出去,就在院子里转转,透透气,整理一下思绪。”
芈凰轻轻推开门扉,没有再惊动任何人,一个人走了出去,他们住的院子不大,简简单单,只有一石桌四圆椅,然后三三两两种了些不知名的花儿,散发着好闻的醉人芬芳,院墙也不高,可以看到院墙外种着一株株婆娑的紫竹,笔直向天,在微凉的夏夜里,和着曲调轻轻随风沙沙作响,摇曳生姿。
透过镂空的院门,她站在屋檐下,可以看见主院里依着紫竹而立的男子,青衫磊落,身姿挺拔,可是侧影却有几分寂寞的味道,银白的月光透过片片竹叶漏在他的身上洒下一片斑驳的霜白,俊逸的侧脸隐在黑暗中,看不分明,却有一种难言的味道。
这一刻,远处紫竹树下的男子,不再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成氏新家主,甚至是让若敖子琰都深深忌惮的对手,只见他轻袍缓带,气质疏朗,别样的俊秀出尘,吹着一管玉萧,吹着一段从未听过的曲调。
而她和他之间,在这一刻,似不仅远远隔了一扇镂空的朱门,似乎透过乐声还隔着更遥远的距离。
仿佛她站在时间的这一头,而他站在时间的另一头。
她们就像两条平行线,明明应该永不相交,却在此时此刻,一起站在了东郊的这片崭新的土地上,她为了她的私心,而他为了什么?
芈凰没有去打断他,只是合衣静静抱臂依在门扉上侧耳倾听。
这一曲不知道吹了多少遍,久到他们似乎都彼此忘记了时间,一个站在院墙的这一边,一个站在院墙的另一边,而另一个院子里的潘崇站在窗前执笔而书了一个“心”字,叹道,“曲调很哀伤……很思念啊……”
“看来右徒大人又想起已逝的成老了。”
阿奴静静听着,为着老者研着墨说道。
“是吧……”
潘崇落下一个心字最后一点,点在“心”字当头。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从主院外急切地响起,打断了如云般游走的淡淡曲调。
成嘉放下手中的箫,拉开门栓只见苏从冲进来对他大叫道,“大人,白天跟着我们的那几个小孩又偷偷潜入东郊,被我们的人逮到了!”
“既然他们想留就留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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