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细雨下了好几天,青砖石子铺就的地面沁出微薄水珠,垂檐坠挂的雨幕滴落成串,清脆的响声交织成无节奏的乐谱,搅的人这几日都不得安宁。
路雨从小丫鬟手中接过药碗,挥退了旁人,望着沉重的红木雕门,一口浑浊之气自胸口吐出。
“咳咳”沉闷的咳嗽声似被压抑到了极点,听着那苍白痛苦的声音,路雨不禁摇头叹气。
前阵子马太医已经劝诫过他不能再让皇上如此烦劳了,皇上的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这些年边域地区大小战争不断,关河一带年年颗粒不收,民怨载道,拨发的官银却是一个子也未落到下面。
官官相护,这其中千丝万缕的关系岂是一时间能抽离的。皇上烦,身心疲惫不说,后宫中的那档子事也不让他安生,这身子也是一拖再拖,拖成了劳累成疾。
“怎么端着碗不进来?”内阁中传来沙哑的问话,把他从浮想联翩中拉了回来,赶紧端了药碗从侧拱门处进入。
昏暗的光线笼罩了整个房间,东翟影身披九爪金龙黄色披风,埋头挥毫处理桌上的诤谏。
路雨把碗轻放在木桌上,轻言道:“皇上,药膳堂给您把药送过来了,趁热喝了吧。”
“嗯。”淡淡的应答声,一股子猛烈的咳嗽声再次充斥了豪华大殿,空荡的语音缭绕房梁。路雨听的心一滞,眉头不禁皱起:怎么咳的越来越凶猛了?马太医的药都没有效果了吗?
候了半天也没见皇上抬起头来,路雨大了胆子压低声音问道:“皇上,今夜可翻牌子?”
手中的笔停顿了一秒,一抹讽刺之极的笑悄然挂上嘴角,然后继续处理今日左相呈上来的信谏,“连你都被虞妃蛊惑了?”
“皇上!”路雨一惊,膝下一软,连忙跪拜:“奴才的忠心您还怀疑吗?奴才只是担心兵部侍郎那边・・・”
压抑的低笑声裹挟了太多的不可诉之意,听在路雨耳中又是另一番意思,东翟影放下手中的狼毫,站起身,拢了拢肩头的披风,“行了,你们这些奴才整天把忠心挂在嘴边,朕都不知该不该信了。”
端起药碗把那苦的不能下咽的药喝下后,东翟影轻声嗫噜:“今晚・・・就不去了。”
路雨刚想说什么,门外响起一阵紧锣密鼓的敲击声,路雨蹙了眉怒喝:“哪个不懂事的奴才?书房重地容的这般喧哗?”
“皇上・・・皇上・・・不好了!皇上,不好了!”
路雨腾地站起身,唰的拉开门,沟壑纵横的脸上笼罩阴霾:“狗奴才,大半天的瞎嚷嚷什么呢,什么皇上不好了?!”
门口噗通一声下跪声,来人声泪俱下,颤抖的嗓音如风中的落叶般止不住外泄恐惧:“皇上!!!”
东翟影皱了眉朝门口看去,目光在来人身上定格,一抹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路雨也是一愣,随即压下声叱道:“丹桂?你不在东宫照顾太子跑到这来喧哗什么?”